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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控制不住往外喷涌,模糊的视线头一回看见苏云青通红的眼眶。
她倒进泥潭,很快爬起来,半跪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不知捂住哪处伤口,才能止住他的血,他的胸前还插着三支箭。
“夫人……”
他用最后一丝力气,唤了她一声‘夫人’。
萧叙牵强勾唇,扯出笑来,想伸手触碰她,已无力抬起。
虚弱的声音,含着满口血,气若游丝,“……和离……那天……我说……没有……对你有过真心,是气话……”
他的视线逐渐涣散,“……或许在很久、很久之前……我就爱上你了……只是……身负大任,我没发觉……”
他的双眸混沌,像是看到许久许久之前,看到热闹的大婚,看到曾经自己触手可及的一切,如今倾尽所有也无法拥有。
看见那条敲锣打鼓,热闹喜庆的长街。
看见辉煌的金武关城门大敞,浩浩荡荡的凯旋大军回京,他在马背、在漫天白色纸钱中,一眼记住她一袭红裙惊鸿一瞥,那时便已刻入骨髓。
“……再来一次,没有圣旨……你还会愿意嫁给我吗……”
苏云青眼眶湿润,喉咙胀痛的像火烧,面前的人,意气风发不再,只剩狼狈,下颚到脖颈淌满血,她垂下眼眸没有回话。
他的声音越来越弱,弱到无辜路过的风一吹即散。
“你……爱过我吗……”
他问的是‘爱过’。她会爱他吗,在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后……在他把她逼到绝境后……在她走投无路从戈壁一跃而下的时候……
他等不到答案了。萧叙缓缓闭上眼睛,在陷入无尽黑暗的刹那,她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爱。”
不轻不重。
萧叙歪头靠在泥墙,没有回应。
巷子陷入安静,只剩风撩柔发。
原来他们都是一路人,都不愿承认,年少无知的自己,动过片刻真心,深陷沼泽。
苏云青低垂脑袋,心无措跳动,她没听见他的回答,没听见另一颗心脏猛烈的跳动,一滴泪忽然砸到她握着他颤抖的手上,紧接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,无法控制汹涌砸了下来。
她缓缓抬眸,恶劣的人再也没了动静。
“宴山。”
“……宴山。”
“……宴……山……”
她呢喃他的名字,一声比一声细,从最开始的试探,到唤醒,再到怕惊扰。
不远处,马儿打着鼻响的声音传来。
车轮碾压碎石。
苏云青深吸口气,往身后错综复杂的岔口看去,她扶墙站起,阴影之下,无法看清他的容颜,她翻找草席盖住他的身子。
他在容颜在眼前遮挡。
“娘亲……”泛舟颤声,现在的他,甚至连萧叙的剑都提不直,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,他似乎意识到什么。
很长很长的路,从今以后,要靠他来走了。
苏云青盯着草席,泪水归于平静,“距离巷口还有多远?”
泛舟:“两道岔口。”
“嗯。”她没带片刻犹豫,扭头就走。
泛舟垂下眼眸,望了草席最后一眼,小跑跟上苏云青的步伐。
巷口依旧亮着火把,只不过外面意外没有敌军,但也没有接应她们的人。
过路的马车由远及近,靠近巷子口的刹那,一道身影闪出,拦在马车前。
车夫吓了一跳,紧急勒马,看清面前是个满身血迹的女子后,惊愕道:“你不要命了!”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一柄剑架在了他脖子上。
随即后腰同样被泛舟用匕首怼住。
前后夹击威胁,车夫不敢轻易妄动。
苏云青:“你来的路上,可有遇见大蛮的骑兵。”
车夫打量她,磕巴道:“你、你什么人?”
苏云青目光森冷,“跟我走,你能活。”
车夫被她挟持,不知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刀是何人,神出鬼没,步伐轻盈,肯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,他不敢反抗,只能顺从,拐进巷子,停在草席边。
苏云青看向巷子另一头一闪而过的几道追兵身影,心紧绷的几乎蹦出嗓子眼,她掀开隐藏他的草席。
车夫看见面前的尸体后,吓得不敢动。
“把他背上车。”她交代道。
车夫这时才发现身后威胁他的是个半大小儿,他转回头,一块金子出现在眼前。
苏云青冷声道:“报酬。”
她二话不说,蹲下身,下手利落拔出他胸前的三支箭。
车夫使劲全力,把‘尸体’运到马车上,还没坐上车驱马,就被一道力推了下来,随即一袋钱丢到他怀里。
苏云青淡漠扫他一眼,驾车扬长而去。
她信不过任何人,她只信萧叙留下的图纸。
泛舟:“娘亲……爹爹在流血……”
马车逐渐驶进黑暗的街角,往无光的原林方向去。
“泛舟……你能驾车吗……”她的眼里有一抹无可奈何的渴求。
泛舟乖巧坐在前沿,两条腿一晃一晃悬在半空,“爹爹教过我。”
苏云青在他额间落下一吻,“泛舟可以做到的。”
她掀开帘子,在马车里翻箱倒柜找到几件干净衣裳与一壶清水,着急忙慌扯开萧叙的衣裳替他处理依旧在流血的伤口,处理完一切,她才松口气跌坐在一边,马车颠簸,他的身子倒进她的怀里,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。
马车不远处,隐隐约约,不远不近跟着追兵的脚步。她开窗查看几番,却没见到影子,不知是不是精神紧绷而导致幻觉。
三支箭冒着寒光,苏云青拿起箭查看,箭形特别,侧面有放置毒液的凹槽,这是苏济的兵?
没过太久,树枝摇曳,一道黑影飞身而下,惊动马儿长鸣。
苏云青推开帘子,准备护住泛舟,封言的身影屹立在黑夜里。
她鼻头一酸,忍耐许久的泪水顺眼角滑落,“封言……来晚了……”
……
大晋的冬季过去,开春的书房花苑,小溪流水,波光粼粼,未死的挂花树冒出嫩芽。
小白依旧匍匐在溪流边,高翘屁股,甩动大尾巴,盯住大摇大摆毫无防备游过的几条肥鱼,准备来个大猛扎饱餐一顿。
树荫下,摇椅缓慢前后晃动。苏云青躺在摇椅晒太阳,面无表情查阅成堆的奏折。
阳光刺穿树梢,光晕晃眼。
她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金色的小药瓶,片刻后将药瓶对准阳光,药瓶已经见底。手边放着一盏凉透的茶,和满满一碗三月一次抑制蛊毒发作的抑制药。
脚步从书房门口走进,封言站在书架前掸去薄灰,看着那道身影,走到苏云青身旁。
苏云青没有扭头,继续注视小金瓶,这是她在茶柜里发现的,是当年萧叙发她给他下毒,被没收的那瓶,本应该是满满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