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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名字。
“陛下,是哪还有不适?”周叔担忧询问。
萧叙找回理智,强迫自己冷静,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
“天瑞十年,是陛下除靖复晋的第十个年头。”周叔解释道:“七日前,陛下突然旧疾复发,心脉薄弱,是万草堂费劲心思,不眠不休找寻救治之法,才将陛下救回。”
萧叙回想半晌,总算找回他口中所言的那段记忆,他在早朝之上,忽然一口血雾溅在龙椅,失去意识。
“这苏瑶……是何人?”贺三七还在纠结这名字,姓苏?姓苏的人,他只知道一个,那个十年前携带萧叙谋逆罪证,死无葬身之地的女子。
萧叙名义上唯一的妻子。
“陛下,快些用药稳住心脉。”万草堂的小弟子,端来刚熬好的药汤,叮嘱道:“近日不可气急、用武,要大量的药养才可。”
“……苏瑶……”漆黑的药汤倒映他深不见底的双眸,药汤波动,小浪模糊他的面容,卷走这个不该出现在此时的名字,他忘了。
却徒然记起,十几年前的一个名字。
“苏云青。”
“苏云青?”贺三七一听这名字,这他倒是知道,红颜薄命,罪该万死的眼线,“她早死了。十年前就死了。”
第156章 万树(12)
苏云青的名字只在萧叙醒来那日提过, 后来便逐渐在繁忙中淡忘,或许是知道命不久矣,急于交代后事, 忙于政事, 不曾停歇。
萧叙面色发白, 一口血呕在成堆的奏折上, 手中寻求搀扶的力道不稳,将堆积成山的折子推倒一地,无人打理。
“陛下!”周叔闻声赶来, 书房被四面厚墙包围, 密不透风,窗怕灌入凉风, 关得严严实实,整个书殿,闷得人头脑发胀。
他急急忙忙倒来一杯温水,递到萧叙手边。
萧叙淡然抹去嘴角的血,扶正身子, 倚靠在椅背,“周叔……朕要立遗诏……”
周叔怔愣片刻,萧叙不会做这种事, 除非他的身体,此一去, 有去无归。散落一地的奏折铺散在地, 密密麻麻写满紧急的军情。
自李淮死后,许明哲联合乌余与蛮国大将军,在短期内吞并整个蛮国。如今萧叙病入膏肓的消息早已透露出去,邻国虎视眈眈, 战况危机,箭在弦上一触即发。贺三七与贺老将军镇守旁国,与乌余一战只能萧叙御驾亲征,震慑四方,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,否则,繁荣的大晋、安居乐业的百姓将陷入地狱般的险境。
萧叙发了话,周叔只得顺从。
这些年萧叙病情加重,周叔为他寻求千百种法子依旧无法根治,惆怅的早已白了头。萧叙握笔的手发着颤,颤抖着将江山重任交到了贺三七手里。
萧叙不纳妾不娶妻,一心只想统一天下,谋划多年,到头来无儿无女,连个继承大晋江山的人都没有。
“派人……传他回宫。”
贺三七要平安无事,而仗由他去打,去为大晋打下最后一场胜仗。
周叔派人传信,没一会儿,带药回来,“陛下,万草堂将药送来了。”
药在半路冷的差不多了,入口温度刚好,萧叙没太耽搁时间,端起碗一口喝了干净,继续挑灯批阅奏折。
漆黑的药染黑洁白的碗,苦涩的味道熏得人脑袋疼。周叔收拾着碗,嘀咕了一声,“这药怎么喝了不见好,反倒身子越来越差了。”
萧叙手中的笔一顿,瞬时昂起头来。他默然片刻,询问道:“是什么病症,可查出来了?”
周叔:“派人调查过,听说有点像乌余蛊毒的仿制毒。”
萧叙怔住,“乌余?何人所言?”
“一个不知名的江湖郎中。”
……天瑞十年,萧叙率兵出征,与乌余对峙的第二个月,军情危机彻底失去音信。乌余使了蛊毒之术,几十万大军七日内莫名七窍流血,折了大半,陷入绝境。
大晋有人暗中操控,萧叙消失的消息如飓风袭境,短时间内迅速扩散,导致内外大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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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半月后,还没等大晋崩塌,乌余内部土崩瓦解的消息瞬间传遍天下,而他萧叙直入皇城,提着老皇帝的脑袋,满身鲜血坐上了乌余的皇位。
听闻那日大军被围,死伤惨重,已无回头路可走。萧叙率领不足万人的骑兵,杀出一条直通乌余的血路,一举灭了乌余皇室。
多年过去,他的谋略与胆识,以及同归于尽的狠劲,依旧令人寒颤。
许明哲失了以往风度,没了乌余的庇护,他根本不是萧叙对手,手脚筋被挑,两颗眼珠子被挖,血流满脸,顶着空洞的眼睛,在大殿里乱爬寻找出路,金碧辉煌的大殿刹那间铺了一层红毯。
大殿寂静,只剩赤红的溪流淙淙。
乌余突然间的国破,让所有蠢蠢欲动的邻国止住步伐。
只是此战大晋损失惨重,伤了根基,四十万大军,三月内凯旋只剩不足七千。而萧叙也在此战中伤及经脉,大限将至。
周叔不忍道:“陛下,夜里风大,早些回殿歇息吧。”
幽黑的正殿前,萧叙身披大氅立于风雨之中眺望远方,隔着急促的雨俯瞰江山,而他的身后,是暗伏在黑暗中空荡荡的龙椅。
他的大晋辉煌而短暂。
萧叙的心在喧嚣的雨夜莫名静了,他抬起掌心,接下屋檐落下的碎雨,冰冷的雨水顺着指间落地,刺骨的寒涌入心头。
他好像……在追逐权势的路上,从未抓住过片刻温暖。黑压压的天际,也从未被半点璀璨的烟火点亮。
他的一生会变成史书上微风匆匆翻过的一页。
“周叔,下雨了。”萧叙声音虚浮,低头咳了一声,嘴角的血止不住往外流,根本擦不干净,他无奈低笑一声,战场留下的数道伤口,已经无法愈合开始溃烂。
周叔无声陪伴,闻言叹息道:“是啊,过了这场雨,就是春季了。”
“春季……”萧叙扯了扯嘴角,扯出一抹淡淡而又解脱的笑,“……到了……”
周叔转过目光,看向萧叙轻微摇晃不稳的身影。他默然,忽然眉头轻皱,似是道别前的平静,红了眼眶,他尽量让哽咽的声音平缓,看着逐渐朝雨中走去的背影,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,告别,“……少主,是要去哪巡查?”
往长阶下走的背影,停下脚步,萧叙顿了片刻,抬起头来,雨水拍打在脸颊,模糊视线,他的声音很轻,“朕……回家看看,不必再跟着了。”
周叔目送融入雨夜里的身影,没再紧跟,而是弯腰行了最后一次礼。
将军府的门悄然打开,孤寂的身影跨入府里。无人问津的花苑里杂草丛生,唯有一株向上生长的野花夹缝求生,春季未到,花为绽放。苍白的指尖,顺手折去那朵赤红色的花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