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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一生丰裕无忧,位至公卿;”

“但老夫当年,罹逢战乱,家道中落,缊袍敝衣来京求学,只望有朝一日,能匡扶社稷,为生民天下计……”

明瑾听到魏金宝低笑着对自己的书童道:“这老头又在吹自己当年的事迹了,一年两年三年,年年都讲,学堂里谁不知道他出身贫贱?当个教书匠而已,又不是位列三公了,真是眼皮子浅。”

有本事当着老丁头的面说啊,明瑾撇撇嘴。

魏金宝这个欺软怕硬的怂货。

丁弘毅也不管他们能听进去多少,只是自顾自地说道:“虽说如今天下安定,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,北边胡人至今仍虎视眈眈,随时可能卷土重来,国中又有……”

看着底下一双双或是无所谓、或是茫然懵懂的稚嫩双眼,他忽地闭上了眼睛。

半晌,轻叹一声:

“罢了,言尽于此,上课吧。”

张牧咋舌,压低声音对明瑾道:“今天他唠叨怪话真多……明瑾?你怎么了?”

明瑾恍然回神。

“没什么。”他心不在焉道。

只是觉得,老丁头这个状态,和他平日里那种自矜高傲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
像是一夜之间心气都被磨平了大半,颓然之中,还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……悲痛之意?

应该不会是他看错了吧?

明瑾仔细观察着丁弘毅。

但他很快失望地发现,老丁头还是那个老丁头,脸一板讲起课时,语气冷硬,不带半点起伏,跟念经一样,叫人听了只想倒头就睡。

但本着和宁先生的约定,明瑾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——

半堂课。

一日之计在于晨,学堂内先生诵读着之乎者也,淡淡墨香飘散,窗外天高云淡,花开正盛。

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,没有张牧在旁边插科打诨,明瑾的脑袋也慢慢垂了下去。

少年的脑袋一点一点,困意飞速上涌,眼皮仿佛千斤往下坠。

他用最后的意志力握紧毛笔,落在纸上,却是一团团狂乱得看不出字迹的墨迹。

台上的讲课声突兀地拔高了些。

明瑾哆嗦一下,勉强清醒了些。

他装作失手落笔,弯腰去捡,却迟迟没抬起头。

“咳!”

丁弘毅重重咳嗽了一声。

地上的笔掉了两次,终于被人捡了起来。

重新在位置上坐好的明瑾神情恍惚地看着手中书本,瞳孔不受控制地逐渐涣散,一列列墨黑的字迹,也在眼前飞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。

对不起宁先生,真不是他不想认真听课……

但是真的,早晨上课,实在太困了、也太好睡了……

他就睡一会儿、一小会儿……

明瑾头一歪,趴在桌案上。

眨眼间便睡得人事不省。

早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丁弘毅见状,神色复杂地挤出一声冷哼,倒也没有叫醒明瑾,只是在路过他座位时,低低骂了一句“没出息的孽障”。

方才看到明瑾偷偷掐自己大腿时,亏他还以为这小子改过自新了。

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!

“明瑾,快醒醒!”

下课时张牧喊醒他,明瑾迷迷糊糊地抬起头:“怎么了,李司来了?”

“没呢,”张牧说,“老丁头提前走了,说是为友人奔丧,接下来两日告假,由其他先生给我们上。”

明瑾哦了一声,倒也没有问为什么。

老丁头不来,其他先生也不会针对他,是喜事啊。

只是他看着前面依旧空荡荡的座位,和张牧交换了一个眼神,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。

“李司今天也告假了?”

“不知道啊,”张牧茫然道,“他没跟我讲。难不成是生病了?”

明瑾想了想:“那等散学之后,要不咱们一起去他家看看?”

“行吧,反正下午就只有一堂射御课,这个我擅长,不会被先生留堂。”

张牧无所谓地抬起手,交叠枕在脑后,懒洋洋地晒着太阳。

没多久,又打了个哈欠:“对了,关于那个宁先生,我劝你最好提防着点,这人不简单。”

明瑾揉了揉惺忪睡眼,闻言疑惑歪头:“怎么说?”

“我没查到他的底细,”张牧放下手看向明瑾,干脆利落地说道,“一点儿也没有—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明瑾沉吟道:“意味着他跟我一样,为人低调谦逊?”

“滚犊子!”张牧白眼差点翻上天,“快醒醒吧,我爹在刑部天天和三教九流打交道,连哪家扒灰哪家养小叔子他心里都门清儿,可我那天问他,他非但没告诉我,还一脸严肃地告诫我少惹事,你觉得你那心上人能是什么简单货色?”

明瑾一时语塞,不知该说是张大人厉害,还是该说张牧这儿子当的,可真是半点儿不给他老子留面子。

不过……

他一本正经地点头:“宁先生的确不同凡俗。”

张牧嘴角一抽:“算了,反正现在说了你也不会听,等你撞了南墙之后就知道了。”

宁先生这么在乎他,怎么会让他撞墙?

明瑾不以为意。

但也知道张牧是好心提醒,于是便拉着他讨论起下次旬假去哪儿玩的事。

宁先生为人可体贴了,走之前还特意跟他说,下次再来府上估计要等半月之后,来之前也会提前派人通知,不会影响到他和小伙伴玩耍的。

张牧果然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。

他兴致勃勃地同明瑾商量起来:“城南那边新开了家池浴,听说里面的园子可大了,还搭了台子表演百戏!趁着天还没热,一起去玩玩呗?”

“行啊,再拉上李司,这小子一向不爱洗澡,我早看不下去了。”

散学后,两人勾肩搭背地朝李司家走去。

时不时你踹我一脚,我拐你一肘子。

很无聊的举动,但两个少年却玩得不亦乐乎。

明瑾照旧和文叔一起。张牧嫌家里的老仆唠叨烦人,只拉上了一个年轻的,还特意打发得远远的,落在后面给他拎东西。

正说着话,忽然听见转角处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。

两人同时脚步一顿。

伴随着隐忍的痛呼声,小巷内,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响起:

“没钱?没钱你来上什么云英书院?再说了,你没钱你不知道抱大腿?那地方随便哪个学生,拔根毛都比外面人腰粗了!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臭小子,哑巴啦?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,不然今儿你走不出这个巷子!”

张牧暗道一声晦气,拉着明瑾就要绕路离开。

他虽然仗着在刑部就职的爹,从来不怕这帮地痞流氓,对方也不敢把他怎么样,但明瑾就不一样了。

朝中无人难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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