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64
章叙又问,睡得好吗?
盛小泱还点头。
“昨天蛮热。”
盛小泱心绪地摸摸后颈,随着章叙的话,一步一露馅。
-还好。
“是吗?”章叙毫无预兆,挑一指过去,撩盛小泱左耳处鬓发,揩了满指尖潮润:“湿了。真不热?”
盛小泱目瞪口呆。
-啊?
蒋嘉穗在外面敲门,扯嗓子喊:“表哥,这破地方有没有饭吃!?”
他故意搅浑水,好像要把裹着章叙的烂泥也一起搅开。
可是哪有这么简单。
章叙开门,淡淡说:“这破地方也是你老家。”
蒋嘉穗嘴角的伤好了点,无所谓笑笑,“总共没回来几次,感情不深。”他跟小泱打招呼,说:“早上好。”
盛小泱笑着用手语回,早上好。
旅馆挨着菜市场,人群往来的闲言碎语像捂着几层透明的膜。听得见,听不清,更引人焦虑。
蒋嘉穗朝外看一眼,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,全是听着消息来看热闹的。
他无语,问章叙:“你是现在出去,还是躲着等人走了再动?”
章叙比自己想的还要从容一点,他反问蒋嘉穗:“我能躲到什么时候?”
蒋嘉穗耸肩,不置可否。
盛小泱识趣,全程不参与他们的对话,也不打探章叙的过往和秘密。他抱着焖肉,隔着窗户玻璃跟麻雀玩耍。
章叙把牵引绳给盛小泱,捏他脸,“看我。”
于是盛小泱目光一错不错,看得认真。
“这里海鲜面味道不错,我带你去吃。”
盛小泱眼睛弯弯:嗯嗯。
村里情报组聚集在此,每人手里一把瓜子,脑袋凑一起。只要不涉及自家狗屁倒灶的糟心事,他们谈论得比谁都慷慨激昂。
“他还敢回来啊,老程知道这个事不?”
“拆迁款加上户口人头费,能拿那么多钱,再清高的人也要回来的。”
“消息传得快,老程肯定会知道,他好好一儿子为了章家小子跳河没了,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哦。”
“那你别这么说,老章也死啦。”
“作孽啊,这种事情还能扯平的。”
“反正老程那里没扯平,他女儿现在学习学习不行,性格性格古怪,这种时候肯定更想儿子如果在就好了,他有指望。现在指望没了,那小子不来还好,来了肯定要算账的!”
“嘁!他儿子性格就好了?一家人都一个鸟样。”
“诶对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,姓章的那个,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
旅馆老板娘插嘴,沾沾自喜:“章叙,昨晚他们住进来登记,我看了。”
“他们?不是他一个人来的?”
旅馆老板年不嫌事大,压着声说:“还跟着两个男的!”
“啧啧,狗改不了吃屎,我就说他脑子肯定有毛病!男人的屁股有什么好摸的,还两个!恶不恶心。”
“也不是啊,”旅馆老板娘想了想,解释一嘴:“有一个叫他表哥,我看长得像章小妹,就跟老板结婚后来死了的那个。哦呦,这小歪没大没小的,看着没规矩。”
“那另一个呢?”
“不知道,没见过,比他们两个都小。没房间了,挤一起蛮正常的。而且越是心里有鬼的人才越躲着。人蛮大大方方的啊,传的是不是不靠谱啊。”
好些人不信。但信不信或者是不是已经重要了。章叙的性取向在他们嘴里已然板上钉钉不知廉耻,所以没什么好谈论的。
他们更乐意猜测老程看到章叙会有什么反应。
老程原名程山,早年丧妻,后未再娶,辛苦养大一双儿女。十一年前夏天,已经考上大学的儿子放假回村,开学前一天失踪,两天后,在离家三公里外的河中被捞出。
警方排除他杀,结合日记,像为情所困的自尽。
程山在丧子之痛中失了智,绕开许多不合逻辑的因果,他将矛头直指章叙。
当年乱成一锅粥,并且三言两语说得清。真相如何,眼下似乎不重要了,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才是事端唯一的归宿。
满地瓜子壳,人来了都不知道。旅馆老板娘把嗓子都咳冒烟,也没叫醒那帮人注意影响。
聊嗨的声音越来越响。
蒋嘉穗嬉皮笑脸凑进去,“对,我没规矩。”
给那帮人吓一跳,捂着胸哎哟哎哟直叫唤。
蒋嘉穗混不吝,要笑不笑一勾唇:“怎么不说了,继续啊。”他往另一个方向指,“喏,主角在那里,我帮你们把他叫过来?”
这帮人噤声,如鸟兽散。
蒋嘉穗翻个白眼,侧身看章叙。
章叙对此毫无兴趣,不予理会。
蒋嘉穗嗤笑,无声说道,你清高。
盛小泱在一旁,这回他没把自己埋起来,从头到尾看了。虽不知那些人说什么,到气氛实在焦灼。空气里的硝烟味,哪怕一丝一缕都跟章叙有关。
盛小泱两个眼皮轮流跳,下意识拉章叙的手。
章叙从容看他,问:“怎么了?”
-不吃海鲜面了。
章叙笑了笑,说:“迁坟很复杂,有很多手续要办,我迟早要出去的。”他碰碰盛小泱发顶,都不刺手了,想着等有空带他去理发。
板寸头精神。
盛小泱的手攥紧了,不松开。
章叙叹气,淡淡说:“我既然来了这里,很多事情都想到了,也做好准备了。小泱别担心。”
是,盛小泱想,我改变不了他的决定。
盛小泱在章叙身上漫长而反复的探索,从不为得到最后的确认。可是当那奇怪女孩的出现,伴随日记凌乱话语的描写,照片隔着岁月的呼唤,还有这些人暧昧不明的态度。同时混杂在一起,都像一件件湿漉漉的衣服盖在盛小泱身上,寒得他喘不上气。
盛小泱有点生气,生自己的气。于是他跋山涉水,兜兜转转,在精疲力尽时鼓起勇气,终于对章叙提出请求。
-你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吗?
-我想知道。
【?作者有话说】
猜猜小泱在浴室干了什么
第47章 农夫与蛇
渔岛夏季多雨,尤其入夜,空气湿度攀升,雷云携浓雾吞没海中桃源,雨点淅淅沥沥,转瞬倾盆而下。
孤岛飘荡其中神秘莫测。
章叙上学晚,那年十六岁,中考刚结束,顺利进入市重点高中,离家更远了。本市教育资源一般,章秀梅那时就提议章国平,让章叙过来苏市读国际私立,以后重点高校或者留学,总之前途更好。
“我看阿叙蛮独立的,你别老把他困在岛上。”章秀梅跟他哥这么说。
章国平没听进去,他一辈子扎根渔岛,血脉融在这里,思想也禁锢于此。他对自己固执,对章叙更固执。
“再说吧,走太远,往后死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。”章国平说:“我觉得渔岛蛮好,一辈子留在这里蛮好!以后他结婚生了孩子,我带。渔岛总要有人守着,都走光了算怎么回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