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164
午夜,这个县城已经睡了。这个县城高楼耸立、街道四通八达,现代化得非常全面。
现在?的城镇都比十几年前变化太?大,这不太?好办,当初的小卖部或许早就没了。
叶满抱着?刚吹完毛的韩奇奇出来时,韩竞正坐在?床上?,低头看手机。
行李箱开?着?,里边有韩竞的东西,但?是韩竞没碰。
韩竞的细心体现在?方方面面,就比如他还没洗手,就不会碰到叶满的东西。
叶满从行李箱里取出绿色床单,铺在?靠窗的床上?。
行李箱里还有两条小毯子,叶满没舍得扔,就一起?塞行李箱里了,好在?他行李箱大,也空。
他拿出来一条,裹在?身上?,爬上?床,像一摊流体一样软巴巴趴下去,一动不动。
他太?累了,有点违背常理的累,整个人?都很重很疼,他的肩疼腰疼、脚后跟也疼,心情极度低落,好像和这个世界隔着?一层一样。
韩竞看他一眼,没说话,进了浴室。
出来时,叶满还没睡着?,睁着?眼睛呆呆看着?床单一点,眼神很散,像是魂儿不在?了。
“小满。”韩竞已经换了干净睡衣,走到他床边,坐下。
叶满感觉到身边床垫轻微塌陷,可他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捏捏背吗?”叶满眼睛终于?转了转,缓慢抬起?来看他。
“太?晚了。”他毫无生气地说。
韩竞:“我不累。”
叶满:“……”
他把脸埋进手臂里,过了会儿,闷闷说:“可以用点力吗?”
韩竞:“好。”
这可能是叶满唯一的放松方式了,让自己的每一块肉都疼起?来,疲惫和焦虑就会减轻,他会快乐一点。
韩竞隔着?睡衣捏他背部的皮肉,他觉得已经很用力,但?是叶满说了两次再加重。
再加重会淤青。
韩竞说:“不能再重了。”
韩竞的手捏上?叶满的小腿,他今天开?车太?久,体力又差,估计小腿和腰最?难受。
“在?想什么有趣的事吗?”房间里安静很久之后,韩竞主动开?口问。
叶满说:“没有。”
因为记事起?,他的人?生就陷入了巨大痛苦,那些有趣的,都是跟韩竞在?一起?发?生的,他都知道。
叶满小声说:“够了。”
韩竞停下说话,低头看他。
叶满摸摸后颈,说:“不用捏了,我好多了。”
他很懂适可而止,享受也有度,不能一直让人?家服务的。
韩竞:“宵夜快到了,一起?喝点酒吗?”
俩人?还没吃饭呢。
叶满努力爬起?来,说:“可以喝一点白的吗?我睡不着?。”
韩竞:“我下楼买。”
韩竞和外卖一起?回来的,点的贵州本土烧烤。
两个床之间有空隙不大,有一个床头柜,烧烤就摆在?上?面。
叶满埋头吃,觉得很新奇,他们把泡椒穿在?肉里,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酸又辣,特别开?胃。
随平不是旅游城市,基本都是本地人?,所?以烧烤应该也是本土的,酸甜辣为主。
韩竞买的白酒度数不高,小小一瓶,显然是对他的量有数。
叶满边吃烧烤边喝酒,肚子填饱了,头开?始发?晕。
有挺长一段时间,俩人?都没说话。
直至懵懵的叶满听到韩竞问:“以前来过贵州吗?”
叶满反应很慢,隔了几秒才?说:“去过贵阳出差。”
他小声说:“我以前经常出差,也去过很多地方,但?是大多数都是在?酒店里吃外卖,没心情玩,所?以哪里都不熟。”
韩竞:“以前没有旅行过吗?”
叶满安静了两三秒,开?口道:“你可能不理解,没有工作时,我出家门超过五公里,都算出远门。”
韩竞递给?他一串鸡翅膀:“喜欢宅着??”
叶满点点头,他慢慢多了一点话:“小时候想去远方看看,可太?穷了,老是想着?以后长大就好了。长大了,我又觉得哪里都一样,西南的高原草甸和我家楼下小公园里的没差,路边的秋英和格桑花长得一模一样,西北雪山上?的雪也未必比我家窗台上?下得更厚……总之,就是没兴趣,提不起?力气。”
韩竞:“现在?呢?”
群山之中,陌生县城,深夜夜聊,让叶满的心理防线降低,他醉着?酒,用含混的吐字慢慢说着?自己的烦恼。
韩竞是个再优秀不过的倾听者,让他忘了,这人?的身份是他的前男友。
“看看山和植物,比以前心情好一点,但?有时候会觉得很累很着?急,”叶满说:“早上?醒过来,经常会忘记自己在?哪里,不知道自己在?做什么,以后会做什么。”
韩竞听他困惑地说着?:“很着?急,觉得自己在?浪费时间,总想要追着?什么,又像被什么追着?似的,可没人?催我啊,明明什么都没有,世界都是空荡荡的。”
韩竞:“以前也这样吗?”
叶满回想了一下,有些茫然地说:“不。”
他慢慢缩起?来,像一个没安全感的孩子,轻声说:“以前老是想着?,我以后一定会有钱、出人?头地,那样家里就没负担了,朋友就不会忽视我,同学?也不会……我想和朋友去西藏,还想去敦煌,每天用这样的幻想激励自己,好像在?和什么较劲一样。”
“虽然那时候很偏激,很可笑,老觉得是因为缺这些别人?才?不喜欢我,”叶满轻轻说:“可我好像有一个奔头,有些事之后,这些都消失了,只剩下没意思……你还记得我租的房子吗?”
韩竞:“记得。”
叶满用手比划了一个方形,因为醉酒,他的动作看起?来有点飘忽:“我的世界,变成了那一个小房子,我只想窝在?里面,那里比世界上?所?有地方都安全,也比世界上?所?有地方都恐怖。”
韩竞:“为什么恐怖?”
白酒渐渐上?头,麻痹了他的神经,叶满把脸埋进膝盖,醉醺醺地说:“因为……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地缚灵,永远永远只会重复做那几个动作,直至死去也不会停。”
韩竞:“……”
外面下起?了雨,这个季节是贵州的雨季,天无三日晴。
头发?上?搭上?一只干燥的大手,叶满茫然抬起?头,韩竞就站在?他面前,他的手下滑,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。
掌心的温暖黑暗里,叶满忽然感觉全世界都静了下来。
“我们一起?去看看世界,就顺着?公路往前走。”韩竞低低说:“途中遇见?谁,交给?天来定。我年纪不小了,可也不知道前边的路是什么样的,我们且走且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