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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奇奇原地踟蹰一下,开始往回跑。
“牦牛怎么办?它受伤了。”叶满着急。
谭英平稳道:“没?事,我去找回来。”
韩竞和谭英都是这样?的,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儿都情绪稳定,这让自?责的叶满也放松了一点。
他脑海里还回放着刚刚谭英那?利落的身手,久久无法回神。
“真是厉害,你刚刚看见了吗?我都没?看清她的动作。”
“蝴蝶刀!那?就是刘铁说的蝴蝶刀吧!”
“她就这样?那?样?我就得救了!”
韩竞确定他身体?没?问题,才答:“嗯,她的技巧确实省力?又漂亮。”
叶满牵着谭英的那?头牦牛回了毡房,韩竞一边应着他的喋喋不休,一边烧了水给叶满洗脸。他捏住叶满的下巴,手指一蹭一手的油。
“是羊油。”叶满嘿嘿笑,有点小炫耀地说:“谭英给我抹的,说这样?不容易被冻伤。”
韩奇奇试图凑过来,被韩竞用脚踢开,问:“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叶满鼻尖红彤彤:“嗯,屁股硌得好疼。”
韩竞乐了声儿,把他拉起来,大手在上面摸了摸,低低说:“确实肿了一点。”
叶满脸都红了,小声说他:“别?这样?啊。”
然后?他把韩奇奇抱起来,严肃地说:“你这样?攻击别?牛不好,知道吗?”
韩奇奇蔫吧吧的,它是只相?当聪明的小狗,已经知道自?己做错事了,还挨了韩竞两巴掌,扇在它嘴筒子上,很疼。
它趴在叶满怀里,嘴往他胳膊底下扎,一动不动了,乖得像只玩具狗。
“我们?今天就走吧。”叶满说:“明天谭英就要去巡边了。”
韩竞:“都说完了?”
叶满弯弯眼?睛:“都说完了,所有的话?都带到了,我完成任务了。”
直到此刻,他从拉萨出?发那?一刻的故事得到了最完整结局。
叶满等到谭英找牛回来就离开了,两个人把热依娜阿姨给带的满后?备箱吃的卸下来大半给谭英。
这是他俩心照不宣的事儿,直接卸,都没?沟通。谭英的厨艺实在是太可怕了,那?头羊在锅里死不瞑目,给她点现成的能吃的好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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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车加满油,他们?离开了冬牧场。
叶满已经和谭英告好别?了。
之?所以离别?如此轻松,是因为叶满知道,他和她不久后?还会相?见。
原路返回——世界宽敞明亮,祖国美丽辽阔,伟大的工人们?将公路修到高原,无论异乡客还是远归人都一路坦途。
他们?正处在好时代、好年?纪。
“你们?那?三天在雪山里说了什么?”
“是秘密。”
“关于什么的秘密?”
“关于勇气,意志,和诗。”
叶满打开轻音乐,从包里把笔记本取出?来,放在腿上。
他翻开自?己的笔记本,扉页上是他自?己正模正经写?的字——“叶子的流浪笔记”。
只差最后?一页就写?完了。
离开谭英毡房那?一路上,他慢慢翻阅,车走到碎石路上一阵颠簸,有东西忽然从他笔记本中漏了出?来。
他奇怪地捡起来,翻到最后?一页,摊开,那?里夹着二十块钱。
那?是他曾经在拉萨买下谭英那?几封信的钱。
他弯弯眼?睛,拿起来,却忽然瞧见他的笔记本的封底,那?个厚厚的白色纸壳正中间写?着一行清秀俊逸的字。
他捧起笔记本仔细看,帕米尔高原的日光透进车窗,闪耀着那?行黑色墨迹。
「致敬你女孩儿般的人品。——谭英。」
她,为他追寻这一路做了题辞。
离开南疆,他们?去了趟昌吉州,侯俊家曾经住在那?里。
那?是个县城的周边,一座小木屋独自?矗立在茫茫雪地里,它的背面倚着松树林,松树林沿着山向?上长,高低错落,林中有有一道水湍急流淌下去,不难想象,这条水流大概能滋养这整片的自?然草场。
这里是哈萨克族原住民夏季放牧的地方,只是现在是冬天,遍布白雪,现在哈萨克族的居民有的在这里住,不过每家每户隔得很远,有的去了冬牧场,房子空着,很冷清。
那?间木房子上面压了雪,门前不远有几头牛在从雪里拱草吃。
叶满跟着韩竞向?木屋走,牛也不理他们?,叶满转头看它们?,一只小牛犊正呼哧呼哧吃奶,嘴里呼出?的热气化成白雾,生机勃勃。
房子是一棵棵粗壮大树搭成,墙体?算很厚,上面开了个窗,用的是塑料膜封住而不是玻璃。
他们?走到木屋前,叶满这才发现这门破旧草率,门板歪歪斜斜,挂着一把旧锁,防得住人,防不住风雪。
韩竞蹲下,伸手从门缝探进去,摸了摸,摸出?一把钥匙。
咔哒——
门发出?年?迈的呻吟,开了。
里面灌进去不少雪,韩竞拿了扫把给扫出?去了,然后?关好门。
里面没?水没?电,黑漆漆的,只有一点天光从塑料膜做的窗投进来。
这是侯俊的家,是小侯小时候住的地方。
里面东西简单,有个土垒的通铺,上面铺了哈萨克族用羊毛擀成的毡子,中间有个火炉,墙角几个木头箱子,再就没?什么了,堪称家徒四壁。
侯俊和小侯是汉族人,他们?俩是疆二代,后?来爸妈出?了意外,就是侯俊带着弟弟过活。
实在穷,他就出?去跑生意,把家里的米面粮油准备出?一年?的份儿,让弟弟在家里自?己做饭。
很小很小的时候,五岁左右的时候,小侯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。
叶满摸了摸羊毛毡子,仿佛看见一个小孩子安安静静坐在那?里,长久等待着。
等待日出?,等待日落,然后?起身踩着凳子舀出?米,放进锅里,火光照亮他的脸,他却只有五岁年?纪。
到快过年?,他就从床上下来蹲在门口等,等着大车从昌吉州过,那?里或许有哥哥。
车来时有时候是白天,有时候是晚上,哥哥的车会把窗照亮,他立刻跑出?去,哥哥会笑着把他抱起来,亲亲他,给他一袋糖。
然后?过几天,哥哥又走了。
他又开始漫长的等待。
再后?来,有一年?哥哥不再回来了,再也回不来了。
韩竞:“小侯一年?回来一次,这里能带走的东西他都拿走了。侯俊的墓就在山那?边,距离这儿两公里,咱们?走过去。”
叶满抬头,韩竞从他眼?里看到了难过,他知道叶满在想小侯。
他揉揉叶满的脑袋,说:“我打扫打扫这儿,咱们?去看过侯俊就走。”
叶满:“不换个门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