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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却又觉得,这般说到底有些无情,遂作罢。

“给我的?”

顾峪竟然这样问,问得姜姮一愣,不是给他的,这狱中还有旁人么?

姜姮想,大约是牢中昏暗,他一个人待得太久,神思有些混沌了,才有此一问,却还是认真地点头回应:“嗯。”

她看到顾峪的唇角鲜见的翘了翘,一向深沉冷静的眼眸里也起了丝明亮的悦色。

“你去找过秦王了?”他又问。

姜姮仍是点头,又与他传达了秦王让他静候的意思。

但顾峪根本没有听见这些。

他只听到,姜姮这几日在为他奔走,为他去求秦王,大概,也去了姜家,因为无果而不曾说与他。

她竟然会为了救他出囹圄,而如此奔忙?

他本以为,她还陷在萧蕣华的恶言恶语里,要几日不能释怀,还怕她再有轻生的念头,特意交待过春锦成平多加留心照护。

却原来,她无暇顾忌那些,在为他奔走了。

她为什么要做这些,为什么不袖手旁观?她不是笃定,一年之后一定要与他和离的么,那他而今是否落难,将来是否荣贵,和她有什么相干?

她为什么如此义无反顾地帮他?

为什么不冷漠到底,好让他死心呢?

既然始终不会选择他,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些?

“你为什么要来?”

虽是这般问着,顾峪握她手腕的力道却越发紧了,显然还是希望她来的。

姜姮微微低眸,“你若不想见我,那下次,我让阿月来吧。”

顾峪皱眉,他何曾表现出不想让她来的意思?

明明……

“你我终归要和离,你不必对我做这些。”

顾峪有时候也看不明白自己,他想尽办法强留她在此,不就是因为放不下么,他盼着的,不就是今日情形么?

为何,她果真那般做了,他又觉得,她不必如此,不该如此?

是因为贪心么?因为一旦得到了她那么一丁点的好,就会人心不足蛇吞象,会想要更多?

可他却也知晓,她对他吝啬的很,不肯给那么多。

“你以后,不必再来了。”

这般说着,他却始终牢牢抓着她的手腕,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。

“好。”女郎就这般爽快地答应了。

顾峪的眉心又皱了起来,唇瓣动了动,欲言又止。她竟然就,答应了?

“东西你放好,我就回去了。”姜姮挣了挣手臂,示意顾峪放开自己。

男人却依旧没有放手,握着的力道复又加重。

良久,终是问道:“你,真的不会再来了?”

姜姮诧异,反问道:“你到底是,想我来,还是不想我来?”

顾峪唇瓣抿直,不说话。

姜姮也不执着于他的答复,又挣挣手臂,打算走了。

顾峪仍是没有放开,良久,说道:“你想来就来,不想来,就罢了。”

第42章

狱中没有更漏, 也看不见日头,草拌泥的土墙上划着一沟沟一道道,斑斑驳驳, 概是之前关在这里的人的无聊手笔。

顾峪也用这个法子来记时间, 在第八条竖杠的下面添上一条横杠。

不知她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?

为何要说那句“不必她来”的话?她来,就随她来罢了,为何还要计较她将来会不会选择他?

将来不选他,现在就不能来看他么?

顾峪翻着书,莫名有些烦躁。

过了会儿,唤了狱吏来。

“去帮我递个信,这书不好看,让我夫人从书房拿几册兵书,给我送来。”

狱吏心想没见人看个书还挑三拣四的, 面上却是恭敬答应。

第九日晚,牢房外刚刚传来脚步声, 顾峪就听见了,正打算起身, 分辨出这脚步声不是姜姮的。

抬眼看,秦王拎着一个书匣到了门外。

顾峪望着那书匣, 皱了眉,望向随在秦王身后的狱吏:“我让你递信给我夫人。”

不是秦王, 他不是要让秦王来送书,他说的很明白, 让他的夫人来。

“就是你夫人托我送来的。”秦王说。

顾峪目光滞顿片刻,眼眸垂下去,不再说话。

她果然把他的话当真了?不来看他了?

“怎么,这些书还不是你想要的?”秦王疑惑地看着顾峪, 想他何时看书这般挑剔。

“凑合着看吧。”秦王命狱吏打开牢房门,进去之后放下书匣,见顾峪仍是有些无精打采,以为他是心生不满,有心安抚,说道:“父皇并没有放弃你,但现在萧氏族人怨气很大,你行事也确实有诸多僭越不妥之处,朝中也有很多人弹劾你,父皇总不能罔顾这些,太过明显的包庇你。”

墙倒众人推,顾峪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,只要不牵涉惩罚他的家眷,他在牢中住上多久都无怨言。

“镇南王已经拿下韶城,屯兵修整,意图挥师北上,收复故土。”秦王道:“我若去向父皇举荐你去南边镇守,你可愿意去?”

虽然早前已经讨论过很多次这件事,顾峪也做好准备南征,但是此次南征和之前不一样。经过这数月的谈判拉锯,圣上愈发坚定不能贸然宣战,岭南滨海,山川气候是他们这些北人很难适应的,果真悬军千里背水一战,恐怕只能长他人威风,灭自己士气,白白葬送一干将士性命,若战败的消息再大肆传扬开来,只怕又会搅浑刚刚安定下的局面。

以守为攻,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法子。但这守将,没那么容易做。

秦王说道:“其实,我不太希望你去镇守,太耗时间,且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功劳,劳而无功,将之大忌,一次败绩就可能毁了你此前累累功勋。”

顿了顿,秦王接着道:“但是,这也是你能尽快出狱的一次机会。”

“去。”顾峪说。

秦王看向他,忖了片刻,问:“你有多大把握?”

顾峪摇头:“没有把握。”

“没有把握你就敢领命?”秦王不希望顾峪去冒险,朝中已有许多人虎视眈眈想砍他的臂膀,但只要顾峪不打败仗,其他的弹劾污蔑不过都是小打小闹,动不了顾峪。

“只是镇守,可以徐徐图之,总不会一直没有把握。”

顾峪说罢,沉默片刻,似在思虑什么,方又启唇:“我想带家眷去。”

镇守不比行军,按例是可以携带家眷的。

秦王却不赞成他这么做:“别的镇将拖家带口,那是长年累月定在镇地了,你也打算定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,不回来了?”

顾峪不说话,仍是坚持。

秦王又劝道:“你到那厢实在寂寞,纳几个婢妾罢了,将来想带回来便带回来,不想带回,予些钱财,好生遣散就是,何必拖家带口那么麻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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