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梨:“不在,你有什么事?”

“21床的病人家属呼叫。”

“了解,马上过去。”方梨掐断电话,扭头,林枕溪已经不见踪影。

这一层患者大部分不归林枕溪负责,但每个人的情况她都了解,比如21床的老先生,被发现时已经进入肝癌晚期,年纪大了,手术切除难度和风险大幅增加,化疗和放疗也都没有起效,三个月前从隔壁的肿瘤医院转进康瑞。

老先生疼得直哆嗦,还是不肯打止痛针,林枕溪连哄带骗,才让他卸下防备。

他的状态有所稳定,情绪起伏还是大,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拽住林枕溪衣袍不松手。

喉咙像含着黏糊的痰,模糊不清,说话断断续续的,意识也模糊,将她认成黄幸妤,“黄医生,转到这里前,医生明明说我只有两个月能活,可我现在都活了三个月,再活下去,我老婆儿子都会被我折腾死的……黄医生,你能不能杀了我?”

林枕溪余光看向一旁眼神闪烁的家属,心领神会,安抚好他情绪后,单独把他两个儿子叫了出来,“你们和他说了什么吗?”

“就聊了几句昨天跳楼那事,没想到被我爸听见,觉得我们把他当成拖油瓶了,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说自己想死,给他药也不肯吃。”

林枕溪和他们多聊了几句,回到休息室是十五分钟后的事,方梨吃得很慢,听见动静,停下筷子抬头,忍不住吐槽,压着声音说:“黄幸妤可真会偷懒,每回到休息时间,人准能跑没影,把活全推给你干。”

林枕溪解释一句:“工作时间没出过找不到她人影的情况。”

“你就替她说话吧,怎么就她的休息时间是时间,你的就不是了?”

方梨还想说什么,林枕溪已经放下躺椅,抓起毛毯往身上盖,“我眯会,有事叫我。”

说完,把眼罩扯了下来。

方梨问:“你这就不吃了?”

林枕溪对着空气摆摆手,“你先吃吧,给我留两个煎包就行。”

这次假期确实被主任安排在周末,林枕溪本来不打算休,奈何荆海一直不放晴,医院没有烘干机,换洗的衣服干不了,有股难闻的霉味,她不得不回家一趟。

从康瑞到公寓有十公里路程,她没有车,每次都是坐地铁或公交,偶尔奢侈一回打滴滴。

今天出门不凑巧,到站台时,刚好有辆直达公交从眼前驶过,她不想再干等半小时,掉头去地铁站,一路上昏昏欲睡,最后坐过了站。

想到这附近有家收藏很久的川菜馆,林枕溪直接出站,按照导航指的路线走,七拐八绕后,找到LED招牌灯。

里面零星坐着几个人,正对门口的那人戴一顶棒球帽,帽檐压得很低,阴影盖住眉眼,皮肤不白,偏向小麦色,看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大,只看半张脸,有点眼熟,像在哪里见过。

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身量也高大,发色不黑,类似于烤焦的栗子,质地柔软,修身针织薄衫将他的背肌线条描摹得恰到好处,凹陷的沟槽形状像山脊,流畅又漂亮。

衣服下摆被他束进纯黑牛仔裤里,以一种极其贴合的姿态,勾勒出细窄的腰身,腿很长,在桌子底下无处安放,只能岔开。

就算看不到脸,单凭这模特般的衣架子身材,在人群中也是格外出挑的存在,张扬随性,很像一个人。

林枕溪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,在旁边搭着皮衣外套的椅背上停留两秒,正要落回他那儿,有服务员上前问她几位。

她的注意力被转移走,照实回答,紧接着就被带到一张二人位餐桌前。

这店店面不大,又在犄角旮旯里,桌椅不新,卫生却做得异常整洁干净,白色方格瓷砖上不见任何污渍,被擦得锃亮。

点菜的时候,林枕溪想起方梨的公寓就在附近,就给她发消息问:【要不要来吃水煮鱼?】

方梨隔了五分钟才回:【看着诱人,不过今晚真不行,我和我家建宝在一起呢,你吃得开心。】

前几天还是贱人,今天就又变回我家宝贝了。

林枕溪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,回了个“OK”的表情包后,跳转回点菜界面,下单了小份的水煮鱼和金钱蛋,没要米饭,主食点的炒米粉。

这个点店里人算少,等待上菜的时间却还是冗长又乏味。

不过至少能说明这家店不是预制菜。

林枕溪在心里安慰自己,一面点进微博,肩膀往右侧倾斜,贴住墙壁,冰冰凉凉的,驱散她的困倦。

刚在主页刷到两天前跳楼事件的官方通报,服务员端着水煮鱼过来,摆上桌后,提醒了句:“小心烫。”

林枕溪摘下口罩,朝她友好一笑,低回脑袋的过程中,遥遥捕获到一道身影。

热气往上飘散,她的视线被氤氲得有些模糊,只能描摹一个大致的轮廓,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,与其说是不好辨认,倒不如说她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怀疑。

毕竟这个时间,那人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。

这时进来一年轻男人,对着门口那桌打了声招呼,林枕溪从只言片语中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:娄望。

娄望对着男人介绍:“这是我哥们,裴寂,你俩认识认识。”

长达一周的睡眠不足,颠覆她本就不规律的作息,让她的状态糟糕到极点,精神严重掉线,反应和判断能力也降到谷底。

听什么都是雾蒙蒙的,像在耳膜外笼着一层纱布。

这声却无比清晰,带着势如破竹的锐利,戳破那层纱,激起她心脏的震颤,好比在水中憋气许久,突然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,让人头晕目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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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秒后,她的视野变得开阔清晰。

和她曾经无数次偷偷打量过的脸近乎一致,眼窝深的像瘾君子,鼻梁挺而直,上下唇都薄,容易让人想起“薄情寡义”这个词。

气质是不同的,没那么倨傲,经由时间打磨,沉淀下厚重的东西,耳廓处干干净净,毫无点缀,微微失焦的眼神,看起来很温和。

始料未及的声音,猝不及防出现的人,足够让她的世界骤然寂静下来。

林枕溪愣愣眨眼,用冰凉的手心捂了捂脸。

是现实,而非幻觉。

她脑袋更懵了。

等林枕溪回过神,话题不知道怎么绕到另一处:“对了阿寂,你还记得林听吗?”

林枕溪已经认出娄望,自然知道他口中提到的这人就是自己,眼皮倏然一跳,后知后觉升起一种类似偷窥后被抓包的羞愧感。

手一时没收住力,肉片上的红油甩到衣服上,她连忙拿纸巾擦,油渍晕开的面积更广了,像被稀释的橙黄颜料。

她一心二用,等着裴寂的回应。

可能是距离不够近,而他的声音又太轻,她一个字都没听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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