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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府空地?,种植了一些松柏,与夜色融合,宛如一个幽静的梦。
魏元瞻跪在祠堂中央,腰背笔直,连个蒲团都没?垫上,像是?副诚心认罚的样子。
案头的火光被风吹得一颤,倏见一道黑影灵巧地?闪入室中。
不过须臾,身旁就多了一个人?。
魏元瞻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侧脸,顿时怔住,好像吃醉了酒,出现幻觉。
她怎么会?来?
她疯了吧?
魏元瞻不敢置信地?望她一会?儿,慵暗的烛光在她脸上氤氲,点?染一分纯澈的笑。
“是?我。”知柔凑近些许,衣袖挨着他的落下,没?有心肺似的,口吻满无所谓,“我陪你啊。”
魏元瞻让她毫无章法的行动惊得心慌意乱,半天憋出一句:“你快走吧,别害我。”
父亲可是?令他跪到天亮,知柔在这儿陪他,算什么?
“我看过了,外面没?人?。”她胸有成竹。
好歹是?个官家小姐,她才不会?叫人?发现,留下一个“宋四姑娘半夜遁人?家祠堂”的名声。
魏元瞻很无奈,分不清是?高?兴多一些,还是?担忧多一些,融杂起来,大抵是?刺激吧。
可静下心来想一想,实在对?她不利,倘有人?看见她,名声不要了么?
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,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魏元瞻和知柔对?视一眼,猝然?擒住她的手,暗道一声告罪,便同她一并?躲进供案底下,四面有绸布遮挡,密不透风。
空间窄得像座棺材,两袖交叠,素白织金锦被玄色广袖压在下面,拨不开,不敢动弹。
知柔后悔“死”了,她的初衷只是?不想魏元瞻替她受过,这才来此赎罪。刚刚在外面,她趴在墙上观察了许久,确定无人?经过,方敢跳进来,怎就落得如此下场!
知柔想不通,默默在心里把魏家祖宗问候一遍,乞求他们宽恕。
魏元瞻分心听着外面动静,感觉她在抖,于是?稍微偏脸,待提醒她。
距离太近,他的嘴唇险些擦到她的耳廓,呼吸都停了一霎。
不知她身上熏的什么香,把空气揉得稀薄。
魏元瞻忽然?觉得一颗心似掉进油锅里,颤抖、抽搐、不断升温。
他就知道——她果然?是?来克他的。
第30章 起微澜(八) 顺着指缝逆流而上,快烧……
供案底下, 光亮消减,暗影幢幢。
魏元瞻的?手与知柔相扣,全身注意力被她害得集中一半到这掌间。原要安抚她, 叫她别挣扎了,可如今自己气息不稳,胸腔里像关了什么, 冲撞不停。
他的?心不静。
脚步声自远传来, 噔哒、噔哒。
魏元瞻无法,紧张之下, 他将知柔的?手重?重?摁住, 逼迫她望过来。
这种时候,知柔把魏元瞻当作同袍,四目相视, 倒是镇定几分,不觉收力回握他的?手,身体却一动不动了。
万物岑寂,唯独彼此掌中的?心跳很有存在感,几乎要跳到耳朵里。
稍过片刻,有人进来。听?足音, 是两?个。
知柔屏气凝神,吐息都压抑着。
长淮和兰晔迈入堂中, 见空无一人,似乎不敢相信:“爷……爷呢?”
他们主子素来敢作敢当,不会跑的?……吧?
兰晔有些?着急,里里外外来回搜索,把墙角摸遍了,也?没扣出?个人影。
“我的?爷, 您在哪儿啊……别吓小的?。”
声音飘来荡去,分明势弱,却像个阎王,要来捉拿小鬼。
供案底下的?两?只鬼大气都不敢出?,心跳到了嗓子眼,简直有种濒死的?感觉。
知柔想想又觉得荒谬,她小半段人生?里,哪次遇险不能逢凶化吉,这回居然要死在一条供案下?和魏元瞻死在一起?
不要!知柔吓得魂都惊醒,忙告诫自己,她还有阿娘呢,她得好好活着。
手上传来的?痛感叫魏元瞻低了低头,她抓得太紧,一种酥麻的?感觉游走全身,太难受了。
魏元瞻不禁思忖,万一他胳膊断了,发出?动静,令他二人暴露在兰晔和长淮的?视野下,他要如何?自证清白?
他可是干干净净跪在祠堂的?。
二人愁思万缕,目标却是一致,就盼着兰晔他们快点?走。
谁知外面“扑通”一声。
长淮掀衣跪地,背是直的?,脑袋却不敢抬起,似乎十分羞愧,低声冲兰晔道:“你去找吧,我在这里等?爷。”
兰晔微愣,旋即气得咬牙:“你怎么不等?我死了再跪?”
主子丢了,他罚二十军棍;长淮若跟主子串通什么,等?他走后,双双消失——四十军棍下来,他还有得活?
兰晔自觉聪明一回,干什么也?不肯独走,上前拽他:“起来!”很不是滋味地说,“若找不到主子,你就和我埋葬一块儿。”
长淮像一具空壳,给他拖拉着站起,再拖拉着跨出?去,没有一点?儿心情。
侯爷的?责罚看似轻飘飘的?,实则如有千钧落他身上,叫他很不好受。
人走了,知柔喘了口气,适才察觉手上好似有一团火,顺着指缝逆流而上,快烧到袖子里。
这种感觉难以言喻,知柔不想钻研,立刻抽出?来,往衣摆上蹭一蹭,擦了擦。
“是不是走远了?”她小声问。
绸布间,影丝稍错,滤进来的?光深邃幽暗,却也?不妨照清彼此的?动作和神情。
魏元瞻显然被她的?举措怔住了,心中好笑,她在嫌弃谁呢?语气一下子恶劣,睨她一眼:“他们走了,你还在。”
言下之意便是:你才是那个最该走的?人。
知柔心领神会。当然了,她得赶紧回去,再多待会儿,真?是要折寿的?。
撩布钻出?供案,里头太热,也?有焦躁的?缘故,她身上出?了些?汗,少许发丝黏在玉白的?颈上,于暗影昏灯中,凝脂般的?肌肤像点?了碎金,隐有温泽。
魏元瞻紧随其后,目光只是随便一抬就看见她,眉宇轻蹙,没多去一眼。
他转过头,把揉乱的?袖角扯平。
知柔往门外扫量,对魏元瞻道:“我回去抄书了,欠你的?人情以后还你。”
没走两?步又停下来,回身注视魏元瞻。
他一领锦袍,松竹似的?站在那,长胳膊长腿,很是金贵。
可她刚进祠堂的?时候,这样金贵的?人把膝盖折了,贴在硬冷的?青砖上。
因为她。
知柔到底过意不去,不愿见他受罚,眉尖拧得比往日紧,许久才松展一些?:“贺庭舟打?不过我。日后若还有这种事,不要为我出?头。”
话音甫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