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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恶心。
待毡帐搭好,宫人?们烧了热水,几个北璃女奴捧着奶茶和一干吃食过来,搁在榻上。
怀仙抬手将她们挥退,看?帐中装饰逐渐被异族之物取代,连吃的也成?了这些怪味,没缘由地,她竟在褥上哭了起来。
本以为她的眼泪在她得?知?自己非父亲亲生那天就已经流尽,哪想到了今日,她的情感再度崩塌,心里的怨恨和无助像潮水一般袭击而上。
守在帐外的宫人?听见动静,相互看?了几眼,都摇摇头,继续立着。
不远处,北璃国十九王子和他的人?正在摔跤,呼喊声一茬儿高过一茬儿,怀仙在帐中听着那些野蛮喧闹,哭得?更凶了。
知?柔同?景姚她们一个毡帐,就在怀仙后侧。她弯腰出去,恰见景姚提灯往这儿走,便提眉问:“殿下在哭?”
景姚点头,走近了,挽住知?柔的胳膊,小声说道:“哭一会儿挺好,终于能松口气了。”
知?柔诧异地看?她一眼,她适才意识到自己失言,惴惴张了张口,似要辩解什么,就见知?柔牵唇一笑,叫她愣了住,随即将袖子举起,掩面低笑着。
深秋时节,山湖上笼着几许薄雾,天气寒冷,景姚出帐不久便吸了吸鼻子,想起来问:“姑娘原是去哪儿?”
“里面太?闷了,我出来走走。”知?柔随口应道,“反正殿下那里也不用我。”
却说知?柔真正的目的,是想寻找机会翻到恩和帐中,取回她的刀,然后离他远远的,井水不犯河水。
思及一事,她对景姚道:“谢谢姐姐。”
“谢我?”景姚不明就里,闻她续言,“要是没有你,我的靴子应该也踩烂好几双了,哪还能走到这儿?”
“顺手做了而已,不值一提。”景姚赧然道。
二人?联袂徐走,景姚说起宫中趣闻,知?柔听得?投入。待醒神时,前方站着一群北璃兵士——用身?形围成?一圈人?墙,中间开了道口,有两人?立在其中,衣衫微乱,像是方才斗殴完的样子。
风刃四处游荡,篝火不知?疲倦地燃烧着,发?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
恩和不料会看?见她,隔了数十步远,无声地审视树下高挑的人?影。
火光映在那双清亮的瞳眸中,与当日一样,她很沉默、警惕,或许还有几分畏怯。
恩和嘴边浮出一个懒散而挑衅的弧度,随手指向?知?柔,用他笨拙的汉话说道:“你来。”
第71章 饮飞雪(十一) 耐心地等……
秋风瑟瑟, 寒星高?照。
蓦然出现的异族男子,就?像临冬之际朝人袭来的一股寒流,景姚后颈发颤, 吓得不行。
她悄悄拉住知柔的手,想?与?其后退,不料那北璃王子朝她们开声, 道:“你来。”
景姚心胸一窒, 左右看看,旁边是有人, 但皆是异族容貌, 还有几个方才见过,给公主送吃食的女奴。
他那生涩的中原话,除了冲她们, 又能是冲谁说?的?
景姚不禁发起抖来,小声对知柔道:“怎么办……他、是在叫我们吗……”
知柔没有回应,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,在发现空无一物后缓缓垂落,只是盯着恩和。眼睛里有观察,有算计, 还有一种原始的防备——她很大胆,不会束手就?擒。
在草原上, 判断一个人的心智是否敏锐,就?看他的眼睛。
上次在林中,恩和便觉得此人有点意思,同那些板正、畏缩的燕人不一样。
兼他年轻气盛,上回让她钻了空子,心头终是不快。他解开袍领, 掏出一把短刀在手中转了个花,对知柔说?:“刀,给你。你和我,再?来。”
知柔眸光微闪,指甲不自觉掐进?掌心,景姚能感受到她身体?里的力量欲图往前,不由惊诧出声:“姑娘!”手上攥得更?紧,不让她走。
那些北璃人一看便在斗狠,就?算她总穿男装,到底是女子,怎可莽撞过去?同他们一块儿?
知柔也在打量恩和。
他是比她健壮,但她耐力好,加上他与?人消耗过,她不一定会输。
再?者,众目睽睽下,他还能伤她性命吗?此刻未到王帐,他们便不算迎完燕国公主。这种时候再?生血光,两?国合约就?该作废了。
视线下移,定在恩和掌中——那是魏元瞻送给她的,不能丢。
一番衡量过后,知柔略挣开景姚,朝那边迈了过去?。
那群北璃兵士虽听不懂王子方才说?的话,也有眼力,看得出来这是要斗勇了。他们的目光悉数落在知柔身上,见他个头不矮,跟王子比,却是太瘦,都?觉得他没戏。
恩和微扬唇角,目不转睛地望住知柔,看她一步一步走来,面庞在火光下愈显深刻。
等她走到斗场边缘的时候,敖云瞩着她琢磨一会儿,忽然眼光一利,就?要上前,木希乐伸手将他拽住:“干什么去??”
“是那个小子!”敖云愤愤扭头,嗓音里喧着愠气,“你看不出来吗?那个中原人。”
“我当然看得出。他们南人里,只有这个小子从头到尾都?与?别人不同。”木希乐很自然地回道,随即下巴往恩和身上抬一抬,说?,“别毁掉王子的兴致。”
听了这话,敖云缄默少?顷,退两?步站回来,眼神却一动不动地摁在斗场中间。
从小长到大,恩和与?人搏斗鲜有败绩,因为每每有人将他打趴下后,他还会站起来,不胜不休。为了得到可汗的目光,他不怕疼,别人都?说?他果然是贱奴所生,一身贱骨头。
敖云跟恩和一样,生母只是王帐内一个谁都?能践踏的女奴。在部落,他受人轻视,阿拉木苏每次带人捉弄他时,恩和都?挡在他前面,衣袍脏兮兮的,笑容却很干净,露出一口雪白的牙。
后来,他们偷偷跟着伯颜习射,敖云学会射箭后,第一个杀的就?是从前跟着阿拉木苏欺负他们的人。
他一直在帮恩和扫清障碍,尽管有些恩和并不认可,他还是在做。
眼下这个中原人,对敖云来说?,是威胁——他在林中见过王子的脸。
风突然静了,知柔的袍摆擦着篝火而过,人墙即刻合上。
从外面看,依稀只能看见恩和的影子。
景姚十分着急,队伍中身份最?高?的就?是怀仙公主,可是公主还在铺上哭呢,又怎会来管知柔的死活?
她想?去?找人救知柔脱困,又不敢离开,不敢丢下知柔一人在此。心中煎熬难耐,最?终咬了咬唇,还是跑去?了怀仙的毡帐。
恩和把短刀扔给知柔,她接住,低头看了一会儿,手指在鞘面的“甲”字上轻轻抚过。
随后抬起头来,她目定着他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