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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皆被?青色所染。

两骑快马相?继在一处山亭旁缓速,知柔下马,把缰绳系去石桩,进亭向下眺望,清风吹动她的发丝,飒然间又添几许快意。

脚步声近了,肩头?忽然落下一层衣物,魏元瞻的手?在她两边停了一下:“别着凉。”

他有于鞍畔挂衣的旧习。一路策马至此,身体的温度骤然攀升,陡然站在风口,真怕她再烧起?来。

知柔顺手?拢过领沿,眸中是纵马残存的畅快:“你不知道,我在家快闷‘死’了。星回姐姐叫我服药,我都一口灌下,只盼精神早复,再也不要?染疾。”

那幅铺满药盏的画在脑海中荡开?,魏元瞻构想她养病的样子,没忍住噙笑?。

正欲逗趣她,不防碰上那双润亮的瞳眸:“对了,我好?像没见到长淮。他跟兰晔不是形影不离吗?”

“我让他去苑州了。”

记得上回魏元瞻说过印章和?猜测,知柔慢慢点头?。

大概是苑州地牢给她的印象过于强烈,她侧目望向他的脸:“长淮是哪日起?行的?”

魏元瞻说:“这月初六,你来侯府的那天。”

“初六……十几天,他应该快回了。”

“嗯。”魏元瞻抿唇。

察觉到身边人隐隐传出的忧虑,知柔腾出一只手?钻进他的掌心,牵紧了,稳定而持久的跳动抵着肌肤。

“可有他的音讯?若久无回报,其实我可以?沿他所行,帮你探一探。你们不是也到廑阳找过我吗?”

魏元瞻心脏微微一缩,低头?看向她。

她不曾移目,眼睛在阳光下汲着一层若水的金环:“嗯?”

半晌,一只干燥温热的手?覆盖她的脸颊,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两下,而后收回去:“若再无消息,我会让兰晔带人去找的。你别担心。”

别担心。

这样的话,她听他说了多少次?

知柔不觉把眉轻攒,坚定的语调,却像稚子般冲他稽察:“你所欲所求,我也一定会帮你。你能时刻记住吗?”

此言过耳,魏元瞻怔忡片刻,看了她很?久。那样的眼神饱含情意,也隐忍克制。

最后他笑?了一声:“好?,我记下了。”

“不许忘。”

魏元瞻再见到长淮是六日后。

外头?的天灰蒙蒙的,下过雨。兰晔搀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人走进军营,靴子踏入水洼,湿泥飞溅。

魏元瞻打帐中出来,余光撞到一行并靠的影子,疑惑之后,随即阔步而去。

天阴,他欲核查长淮的伤势,便费了些时候。

眼瞧主子不言不语地巡睃自己?,刚才的见礼声,他定然也没听见,长淮咽了咽干燥的喉咙,声音低哑:“爷?事已办妥,我……”

“往后这种事,不会再令你一人去了。是我轻率。”魏元瞻倏然开?口,阻断了他后边的话。

长淮微愣,大抵承袭了侯府男丁的不善言辞,竟半日应不上一个字。

所幸军医赶来,瞅他被?血染脏的衣袍,皱眉连连催促:“快,快扶到里头?去……”

这些天,知柔日日差人探问?长淮归否。是时,裴澄如约而至,等了许久才见到魏元瞻。

再回府给四姑娘复话,她终于露出一枚俏丽的笑?,握住手?中信笺:“好?,谢谢你。”

阖府上下,唯四姑娘最喜言谢,庭中的灯影落她眼梢,裴澄咳嗽了一声,转开?脸:“没事儿……”

得了准话,知柔为长淮提着的心总算落地。回到自己房中,拿上账册,携星回去了冯宅。

对知柔带人来此,苏都已经习惯,他一如既往地不现人前,由老仆将她引到屋内。

星月如拭,一抔月光随门启而入,又在她走进来后,一点点漫了出去。

苏都大马金刀地跨坐,俨然是从前草原将领的姿态,知柔弯唇一笑?:“你还是这样让我觉得自在些。”

她的打趣,苏都没应得上,待她坐下才问?:“你那边可有收获?”

知柔神情如常,握盏呷了一口:“我大概知道当?时截伏我的北人是谁派来的了。”

“到廑阳之前,我曾在苑州停留了几日,身侧羁押一名北人俘虏,不过囚于苑州地牢一夜,第二天便死了。我怀疑是苑州守将张奉霖所为,却并无实据,兼彼时,我身边仅十余人,怕对峙起?来难以?收拾,只得仓促离开?。”她落盏续道。

在廑阳酒楼,知柔曾对他提过截伏之人,但省去了其中枝节。眼下闻言,苏都目光专注。

知柔不紧不慢地说:“前不久,魏元瞻派人携一私印去了苑州,所令之事,张奉霖照行无违。那枚私印,乃当?朝户部尚书孙思仁所持。我猜当?初在地牢里,张奉霖定是从那俘虏之口撬到了什?么,或涉孙思仁。官官相?护,遂杀之。”

在听见“孙思仁”三个字时,苏都眸底划过一线烁动。

知柔自袖中取出一物,递与他:“当?朝户部尚书为何要?置我于死地,我也好?奇——直至我见到这个。”

何敏受知柔所托,暗查在朔德六年暴毙的户部主事。其人姓温,无妻无子,生前机敏好?交,身后,丧事不由同僚、宗族设祭,却为一曲坊女子治棺操办。

何敏等人历经周折,寻到当?年女子,与其周旋多日,方打听出温绍出事的前二月,曾付她一册账本,令其妥善藏好?,言此物乃他的自保之符。

他死后,女子难免生惧,亦为他感到不平。丧事既毕,原打算携账册求助于人,却不知可托谁手?。两年后,有男子为她赎身,她便离开?了京城。

苏都翻看手?里的账册,未见郎中签署,亦无官印,显非正本。再翻数页,忽然发现有些款项旁点了一笔朱痕,更有两页衔接不续,中间似有所缺失。

他眉头?微拧,就听知柔压低了声音:“既为抄录私存,纸上的暗记,想必是他刻意留下的。如果逐一核查,大抵能翻出来——”

停了片刻,视线相?对,她一字一顿道:“军饷有误。”

册中所记,尽为战时所拨军需。克扣军需乃杀头?夷族的重?罪,若当?年常遇知其所为,那孙思仁欲除掉他,便动机昭然。

在春蒐上见到知柔,孙思仁大约惊恐之至,彻夜难寐,遂于她离开?时,令人截杀。

苏都眼神骤警:“此账本,你何处所得?”

“放心,是何姨她们去办的,我一直坐在府里,不会惊动任何人。”

知柔嘴角无声地一翘,有些邀功似的得意,然而只是须臾便收复了,苏都几乎认为是错觉。

“你查到了什?么?”她问?。

苏都阖上账本,静道:“宋阆背后之人是太子妃孙氏。”

知柔怔然俄顷,复想起?他方才听见“孙思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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