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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没了,她必然也不会有命在,还不如赌一赌。
齐婉婉眸底闪过一抹复杂,以前女儿天真不知事,憨吃憨玩,她担心她吃亏,这才想着把她嫁回娘家。灏儿虽锐意不足,但对她足够体贴照顾。哪怕看在她的面子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,他都不会亏待了她。
况且锐意不足也有好处,起码做事不会冒进,又有国公府打底,定能保他俩一生安枕无忧。
可惜顾玲珑的出t现打乱了她的计划,她正想着实在不行,和她当初一样,找个寒门子弟,最好是放在国公府门下,这样虽会让男子感到禁锢,但茉儿肯定不会受欺负。
然而世事多变,兜兜转转间,她竟是成了准王妃。
正当她苦恼着以女儿单纯的性子如何能适应尔虞我诈的皇宫时,她又发现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,她也有了自己的小聪明、小智慧。
她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样一无所知,只是她的锋芒轻易不示人罢了。
对此,齐婉婉又是惊讶又是欢喜,她有自保之力,她对她出嫁后的生活多少能放心些。但同时,她又忍不住感到难过。
她没有她认为的那样,足够了解女儿,她错过了她的成长。
她没有保护好她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,不住的摩挲,眼里隐有泪意,“当初娘应该更坚决些。”
在老夫人和顾玲珑上京时,她就应该果断带着她另府别居,远离那些破事,更不会给她们伤害她的机会。
顾茉莉感受到她真切的歉意和自责,不由一怔。
在察觉到她的“成长”后,她居然不是欣慰,也不是惊诧,更没有一点怀疑,反而是自责和歉疚?
她对她说抱歉,因为她做得不够好……
顾茉莉眼睫颤了颤,心里的感觉很奇怪,酸酸涨涨的,又酥又麻,让她也不禁眼底发涩。
她伸手,缓缓覆上了她的,虽然纤细,却已足够包裹住她。
她郑重的喊:“娘。”
“欸,我在。”齐婉婉依旧这么答,摸着她的脸颊,笑着笑着,泪便落了下来。
“你记住,不管发生什么,娘都一直在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*
那晚齐婉婉终究没有解释为什么顾玲珑对顾家老夫人又恨又怕,顾茉莉也没追问,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。
她开始了“备嫁”的日子。
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,一切都是陌生的,从准备的物件,嫁衣、嫁妆等,到准备的过程和各项礼仪,都是头一次接触。她颇感新鲜,做起来倒也不抵触厌倦,反而像是好奇宝宝一样,遇到不懂的还会多询问一二。
“每次都要带一对大雁吗,有什么讲究吗?”
“那大雁之后怎么处理,养着还是放生呀?”
她蹲在笼子边,瞧着里面看起来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鸟。
笼子很大,翅膀完全张开还能容得下,黑色的宽大翅膀,只翅羽边缘为白色,头顶圆润光滑、脖颈纤长,显得格外美丽。一双眼睛如双子星,光泽闪亮,透着神秘的色彩。
她瞧得欢喜,第一次见活的大雁。
“它们是一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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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停的问着,天马行空。齐婉婉无奈,这样子哪有一点新嫁娘的羞涩?
“这孩子!”
“还小呢。”世子夫人在旁笑,“还没开窍。”
今日过大礼,北冥王亲自送了那么多聘礼来,从彩绸、礼饼、香烛、猪羊等传统种类到各类奇珍异宝、华服珍品,琳琅满目,数不胜数,连国公府都差点摆不下。
此时大多数人都在院子里围观,啧啧称奇,偏生被送礼的主人公瞧都没瞧那些珍宝一眼,只盯着这对大雁“欣赏”,可不就是没开窍吗?
齐婉婉突然叹了口气,“真希望她能一直不开窍,但又害怕她一直不开窍。”
一直不开窍,说明她一直被保护着,没有事情或人刺激着她开窍。可若是真的一直不开窍,不识情爱,她又担心影响她和夫君的感情。
这场婚姻本就是因意外而起,她不确定萧彧请旨赐婚,是因为不忍一个女子为此蹉跎年华,还是对茉儿心生好感。
若是前者,他们没有感情基础,只有同情自然维持不了多久;若是后者,他有情,但茉儿不懂,仅单方面的付出,照样不会长久。
男人心易变,尤其皇家,她怕她动情受伤害,又怕她不动情,错过了本可以圆满的婚姻。
或许这就是为人母的纠结吧。
“我懂。”世子夫人拍拍她,颇有些感同身受。
她有一儿一女,女儿前不久刚定亲,当时她的心情和她现在一模一样。都说“养儿一百岁,长忧九十九”,养女儿更是。
如今世道对女子苛刻,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,嫁得好,一生顺遂;嫁得不好,婆媳矛盾、小妾添堵、忧心子嗣,总之各种的难。何况还有生产一关,痛不说,还可能有生命危险。
所以很多女子盼着生儿子,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延绵香火,而是不想孩子再受她曾受过的罪。
她们把她带到世上,是为了让她享福,不是让她受难。
世子夫人看着展颜笑着的外甥女,之前隐在心底那点疙瘩也烟消云散了。
公公婆母一心宠着小姑子,对小姑子所出外甥女比对亲孙女都要好。小姑子说想亲上加亲,他们立马同意,问都不问她这个做母亲的意思。后来,更是因为顾玲珑的胡闹,直接将人选换成了她。
她心中不是没有怨过的。
在她眼里,灏儿千般好,便是公主都配得,眼皮子底下长成的外甥女还算勉强匹配,但那顾玲珑算哪根葱?
自小生活在乡下,由粗鄙不堪的乡下妇人抚养长大,学的一身粗蛮之气。若不是靠着小姑子,她连踏进国公府的资格都没有,何况是嫁与未来国公府的继承人?
可她胳膊拧不过大腿,她虽是世子夫人,府内依旧由婆母做主。任她再不甘,也只能将怨藏在心里,还不敢叫人看出来。
上次外甥女落水,公公婆母担忧生气,整晚都睡不着,却忘了那日也是她女儿的订婚礼。本该欢喜的日子,因为顾家两女儿的纷争蒙上了阴影,谁又在意了她们母女的感受?
更别提顾玲珑还拉上了灏儿,她听闻时真的生吃了她的心都有。当初是她强要来了这门亲事,如今却好似弃若敝屣,当灏儿是什么,又当她们国公府是什么?
然而这些仍然没人在意,所有人都在关心落水的外甥女,关心北冥王接下来的举动。她们一家住在国公府,却好像国公府的外人。
那种难受不身在其中,无法体会。
这些时日,她表面无恙,对公婆孝顺,对小姑子礼让包容,对外甥女关爱照顾,实则心里怎么想,只有她自己知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