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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脸更红了。
安布罗斯面色更冷,吩咐:“去查查这家店的老板。”
他说的自然,仿佛理应如此,格雷脑子转得没那么快,下意识就先应了。
在他的逻辑里,他现在是殿下的侍卫,而安布罗斯从见面起,就一副“大总管”、“侍卫统领”的模样,听他的好像也没错?
他这么想着,傻不愣登的转身走了。
别的不说,几乎连最普通的平民都知道,圣子和神子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,圣子爱护神子就如亲兄长,这几日跟随左右,格雷也见识到了安布罗斯对待与顾茉莉有关事的细致谨慎程度,此时他特意交代调查店老板,估计是什么地方让他有所疑虑了。
——可能对殿下不利——事关重大,必须尽快查清!
思及此,格雷脚下加快,转眼便不见了踪影。
“……”还真去了。
赫利俄斯无语。
之前还觉得安布罗斯蠢笨得半点不像祂的分身,如今来了个更蠢的格雷——那还是安布罗斯吧。
不,最好两个都不是。
祂冷漠的想,厄瑞玻斯那么能搞事,说不准早将真正的分身囚禁起来了,眼前两个不过是为了戏弄祂故意弄出的迷魂阵。
祂这么想的,便也这么对顾茉莉说。
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。
但——
“如果这样的话,黑暗神岂不是赢定了?”
人都在祂手上,还怎么赢。
顾茉莉看向这个代表正义和光明的神,“输了也没关系?”
“或者说……”她声音轻浅,飘渺得仿佛找不到着陆点,“您本来就没想赢。”
永远陷入沉睡也没关系,所以祂象征性的给了分身一点力量,就再未关注他的成长,不在意他在教廷怎么样,也不在意对手如何。
因为赢不赢的,都无所谓。
“或许输了更好。”她看向窗外,透过窗户能看到下方街道上来往穿梭的人群,小贩在叫卖,百姓在生活,孩童在跑闹,偶尔交杂着几道争吵或训斥声。
普通的人间百态,于神而言,也许只剩下了源源不断传递给祂、令祂不适的各种气息。
神明不愿再忍受了,同样,也不想再眷顾这片土地,以及土地上生活的信仰着祂的民众。
“阁下。”
顾茉莉站起身,转过头看祂,皎洁如明月般的容颜背光而立,盈盈生辉,可那双眼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凉。
“我很庆幸我从未信过神,更庆幸我的父亲也未信过,所以这个国家才有今天。”
而不是等在原地,一边麻木的劳作着,一边祷告着,祈求不爱世人的神来解救他们。
“你们——不、配。”
这几乎是她说过的最“苛刻”的话,她从来都是清朗温和的,柔和得如月光,无论对待谁,哪怕是面对倒夜香的奴仆,她也从未露出一分嫌恶。
赫利俄斯一直都知道她聪明,却很少见她露出锋芒。即使与祂“谈交易”时,也是带着和煦的笑容,语气不急不徐,温文尔雅。
唯一一次她毫不掩饰的冷锐,是丽蒂娅失踪,而现在,是第二次。
她对着神说,你不配。
没有怒意,脸上表情甚至都没变,却冷得祂骨头缝都在疼。
祂怔怔的坐着,看着那片衣角从身边滑过,脑海里忽然回t忆起与她初次见面时的场景。
“当神不救人,人便只能自救。”
“我从不信祂,何来责怪之说?”
“Regina是神的名字,那又如何?”
“我一般很乖巧,除非碰到让我不乖巧的神。”
那时候,她以为祂受赌约限制,在决出胜负前不能插手人间事,即使对祂拿人间打赌的事很有微词,但仍是抱有几分敬重的。这些年相处下来,那份敬重多了些岁月加持的厚度以及朝夕相处的情分。
祂可能比不上查理曼和丽蒂娅,可能连安布罗斯都比不上,但绝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可如今,当蒙在赌约上的薄纱被彻底掀开,露出祂掩藏在光明下的阴暗,祂可能连陌生人都比不上了。
起码,她不会讨厌陌生人。
赫利俄斯撑住头,发丝滑落下来,遮住了祂的面容,施了障眼法的眼睛恢复成了灰金,却比厄瑞玻斯的更加暗淡。
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窗边,站的位置正是刚才顾茉莉所站的地方。祂看着楼下,不知道站了多久,也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“赫利俄斯,我早说了,父神当初选错了,我才应该掌管光明。”
一对孪生子同时降生,受上天指引,兄弟俩一个掌光明、一个掌黑暗,厄瑞玻斯先出生,却因为祂天生盲目,便被认为是黑暗的象征,后出生的弟弟反倒成了受世人敬仰的光明神。
祂走在日光下,享受喝彩和爱戴;祂只能龟缩在阴暗里,受罪恶侵蚀。
祂一点负面情绪都受不了,祂却要每时每刻承受着沉重的怨念和苦难。
祂们是孪生子啊,相貌、神力都一样,令祂难受的,难道祂就会好受吗?
祂倦怠于人类总是会不断产生的贪婪、嫉妒、愚昧,想要逃离,那祂呢,祂从一降生就在承受的那些,又算什么?
就因为一双眼睛……
祂抚上眼角,低低笑出声,笑得苍凉而悲怆。
“或许,我们就不该存在。你瞧,没有我们,他们不也同样活得很好?”
*
此时,阁楼上。
“安布罗斯。”
顾茉莉拿着一管金属样的东西,来回翻看了一下,而后举起,对着天空瞄准。
砰,极轻的一声,几近于无,然而紧跟着,一只鸟儿从半空中掉落。
她没看那只鸟,静静感受着从腕间延申至手臂的震颤,淡淡道:
“让世间再无神吧。”
既然祂们不眷念人间,那么人间也不需要祂们。
安布罗斯安静的站着,身后几步外是刚刚赶来不久的格雷。
“好。”
第209章 西幻茉莉花19
那只鸟被人捡到了。
被一个……瞧着格外病弱的男人。
他双手捧着鸟,露出的手指白皙修长,指节突出,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,形状完美,却瘦到仿佛只有骨头。
渭国地处偏南,气温比都城要高,路上行人大多穿得单薄,可他却仍裹着明显有些厚度的披风。
时不时咳嗽两声,带动着肩膀微微颤动,也惊到了他掌心的鸟,鸟儿扑棱了几下翅膀,动作从滞缓到灵活,不一会重新飞走了。
除了一侧的翅膀有点秃,和先前并无不同。
男人注视着鸟儿飞走,偏过头,目光直直落向阁楼。
很漂亮的一双眼,深邃、宁静。分明身处闹市,可他的周围仿佛自带气场,一瞬间世界都好似安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