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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撒吉的问题,汗王已经说了,即使纳妃立后,也不会影响我的位置。”

“那就好了,娘娘还有什么顾虑呢?”

“没有了。”

撒吉歪着头含笑看她:“那娘娘就更不能伤心了。将来有很多事都要考虑,娘娘要怀孕,要生子,要陪着汗王排忧解难,甚至…”

她低头一笑,继续说:“甚至还要考虑两国外交的大事。”

沈鸢看她。

“奴婢今日说得逾矩了,但也大着胆子说了。娘娘以和亲身份来此,就与平常之人不同,不能用平常人的心态去想。”

“娘娘既是和亲,背后是故乡,身前是异国,您是两国的纽带,就与汗王不是寻常夫妻。在和平之时,您与汗王情意绵绵,两国交好锦上添花,在动荡之时,您与汗王有夫妻恩情,两国和平雪中送炭。可若是在交战之时呢?”

沈鸢眼中蓦地一亮,闪过惊异神色。

撒吉却还语气平和,听不出任何波动:“世事难料,娘娘应早日想清楚自己的立场,是做公主还是做王妃?”

沈鸢道:“撒吉…”

“奴婢说得逾矩,若被他人听去必然身死。”撒吉帮沈鸢拉上些被子:“只是奴婢相信您不会说出去,这只是我们私下的谈话。”

“撒吉…”

“娘娘,人在世上要经历很多事,有很多坎要过,您是和亲公主,更是如此。有时候有些事情反倒没那么重要,最难的不过是要与自己和解罢了。”

沈鸢再说不出一句话,烛光昏黄,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撒吉。

“早点睡。”撒吉握了握她的手,转身下榻退出去。

沈鸢呆坐榻上,刚刚的那番话渐渐明晰。

人生有很多事要经历,很多坎要过,她是和亲公主,更是如此。但她来此不过半年,有玉姿跟随,有撒吉教导,就连汗王也对她温情,如此种种,又怎不是幸运?

翻下床榻,走到大红箱子边,掀去覆着的薄纱打开尘封已久的箱子,拿出母妃亲手制的靴鞋,放进怀里。

指腹捻过鞋面,光滑细腻,偶遇一处粗粝,定睛看,是当初破损被玉姿修补的痕迹。

家乡的底色上留下了草原的痕迹。

沈鸢擤擤鼻子,留恋地捻捻绒靴,终放回箱子,转身回了被窝。

烛火燃尽,一缕香烟散入无形,整个卧帐暗下来,沈鸢在一片昏暗中躺倒,面对漆黑虚空沉思。

岱钦披星戴月行往大帐,他走得很快,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行在前面的竟珠。

原来她在见不着自己时,是能挺拔腰身步伐稳健的。

岱钦不自觉地加快步伐行到她旁边,背着手与她侧身并行。小姑娘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,一转脸,看到汗王,腿一软差点摔倒。

汗王轻轻一扶,把她扶了起来。

月光微弱,看不清竟珠的脸,只知道她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。岱钦心里一动,寻遍记忆,就是想不起曾经有将这双特别的眼睛记入心里。

“为何如此惧我?”他问。

“没有…没有。”竟珠不敢看他。

“你来几年了?”

“两年多了。”

“我之前没召见过你吗?”

“有的…奴婢还做日常侍候的事,只是…您没注意。”

岱钦沉吟,终于想起来确实见过她几面,她与另两个小姑娘住在一块,都是从别的部落掳过来的,被其他人送给他。

“抬脸。”他命令。

竟珠便抬脸,岱钦捏住她的下颌,凑近看了看。

其实是好看的,若非如此当初为何会同意收她?今日在沈鸢那里出来,内心的火还在燃着,他忖度着,要不要召竟珠算了。

手指在抖动,岱钦回过神,看到被他抓着下颌竟珠不自觉地重又低下脸,被他多对视一刻都不愿。

“我之前打过你吗?”他问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?”

“就是…就是因为见到汗王的气势…气势…”

他想起来了。

按照传统,王公贵族们的姬妾从不会断,岱钦的那几个侍妾,便是在他成年之后身边人送给他的。那时候他忙着打仗,对这些送进来的女人不怎么在意。

她们依命令进帐,昏暗的烛光下他只能看到她们怯生生的眼睛。她们不敢看他,也不让他看自己,她们不敢说话,也不敢接他的话茬。他能主宰她们的生死,信手拈来的绝对主导权力,令他得到任何他想要的,却更让他时时困惑失望,如徒手抓沙,看似掌握许多,其实流沙转眼落尽。

至今,只有一个女人愿意与他交流,那就是沈鸢。她小小一只,抬起眼睛却水波流转潋滟情绪,她生动明媚,澄澈动人。

她对他并不完全满意,总有不经意间透露的愤懑不屑落进他眼中。她敢小小地违逆他,小小地逗弄报复他,又总是温香软玉地示弱撒娇要他心软。

他抱着她,头一次觉得自己触碰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、有生命力、有情绪的人。

岱钦放开竟珠:“找撒吉拿点吃食衣物给你和你的朋友,就说我说的。”

竟珠受宠若惊,这是她第一次,从除了沈鸢以外的其他人那里得到关怀。

而这个人还是汗王!

鼓起勇气想看看这个汗王,却见他已转身,踏步离去。

回了大帐,想找点事情做。夜风把帐外草原大汉们的高声说笑声送进来,让他知道这个时辰还有不少人未眠,在跑马、在摔跤、在和朋友插科打诨好不自在,他可以加入他们,他有很多事可做,可他现在只觉得烦闷。

现在他的小王妃又在做什么呢?

今天他和她说的那番话,本意要她安心。可在那时候,他分明感到她的手轻轻颤了一下,好像之前的每一次,他特地要她安心高兴,她却都不高兴。

但她从来不说出来,总要扯出笑容应下,好像这样他就察觉不出她的情绪。

可他就是察觉到了!

岱钦往椅子里一躺,烦闷地抓了一把头发。

父王总说别把女人放在心上,男人是弄不懂那些女人在想什么的。

父王说的不错。

岱钦又抓了一把胡须,想到什么,开口唤卫兵:“把杨清元找来。”

不一会儿功夫,杨清元就过来了,手一转,手心里的埙被隐在袖中。很明显,他又在月夜思乡吹埙,被汗王召见来不及放下,只得一路带来。

岱钦从不在意杨清元吹家乡的曲子。这回见他来了,只是问:“上次教到哪了?”

杨清元不紧不慢上前摊开一卷书,书上都是汉文,一个一个方方正正,是为教授汉文所用。

他指着其中一行:“到这了。”

“继续。”汗王道。

杨清元撩起眼皮,略一犹豫,还是说:“夜已深了,汗王还是早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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