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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的对话,正是发生在他与何平之之间。

霍参军面对拓跋焘的行礼,一点动作都没有,只是冷眼瞧着,听见何平之的话,他也不着急,只是露出一抹笑,道:“还请郭幢主同在下走上一趟,再提几名你幢中士兵作为证人,也请各位军主来做个见证。”

拓跋焘转头看向何平之,何平之冷着脸不同他解释,还是他邻座的军主颇为“好心”地开了口,“后生呀,你此前声称出去行猎,却放跑了几个逃兵,他们声称你是命他们去勾连八岭山北的山匪,连书信证据都带回来了,霍参军提你去太守府受审呢。”

拓跋焘看起来倒并不惊讶,只是哦了一声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他神情倒也坦荡,转头看着霍参军,露出一张笑脸道:“既如此,烦请司马带路。”

几名军主看着,倒也忍不住赞一句这后生沉稳——毕竟以他们所见,他深受王华青睐,自然没什么理由要与山匪勾结,更何况想一想一旬前的公案,大家也都知道他怕是得罪了南郡的士族,这恐怕是有人在把他往死里整,这年轻人恐怕是不曾犯这些事的。

只是沉稳却当不上什么用,若是不能脱罪,一切休提。

他们也期待着看他如何摆脱自己的罪责。

如此这般,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守府,彼时南郡太守到彦之并不在府上,主持审讯的便是南郡相王华。事实上,他并不是没有更重要的事务,只是听到几名逃兵的证词,他立刻意识到了此事绝不简单,拓跋焘想要脱罪,可谓是难上加难,他王华若不来主理此案,刺史府难免陷于被动,在这种风波中的反应也未必那么灵敏了。

至于拓跋焘能做到什么地步,他也想近距离观看一下。

拓跋焘刚一入府,霍参军脸色登时一变,喝道:“拿下!”

四面八方顿时涌来了南郡太守的亲兵,扑到拓跋焘身边,拓跋焘皱了皱眉,没有反抗,任由他们拿住了他。

霍参军却深知自己等人干的就是一个先发制人,根本不给拓跋焘开口的余地,立时喝道:“押犯人入堂!”

论理来说,拓跋焘此时的罪责只是被怀疑,怎么也只能称一句“嫌犯”而非“犯人”,他身为士族,也不该被如此押送,但拓跋焘却半点没有反抗,任由他们押进了讼堂,堂中王华坐在上首,下方已有一溜跪伏的、穿着破旧士卒衣服的人趴着。

霍参军看也不看拓跋焘一眼,对着王华一拱手,道:“禀王相,犯人已带到。”

王华敲了敲铜磬,便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开审吧!”

霍参军来到上首,看也不看拓跋焘一眼,目光向下首的逃兵掠去,道:“张甲,你且将你所知说来!”

其中一名士卒模样的人低低地应是,断断续续地道:“教使君知,小人于八月初四随幢主郭焘出行狩猎,开始时的确是狩猎,但没过多久,郭焘却叫了小人与身边这几位兄弟过去,说是这两日操练,见小人与他们机灵,便嘱托小人,带一封书信前往八岭山北,与山上的匪头杜老六联系上,要他将些许他们所杀无辜百姓的头颅在幢主下一次狩猎时送来,冒充他砍杀的山贼首级,他说王司马爱重他能立功,他断不能就此寂寂无闻,故而有此一策,可以轻松立功,小人们奔走数日,那山贼倒也答应了,随信件送来了表记……便在那处了。”

他伸手一指一旁捧着一只木牌和一张信纸的小吏。

隐在人群中的何平之看了一眼拓跋焘,却见他神色平淡,微微皱着眉,不像是在听,倒像是神游天外。

何平之想了想,此事的说辞到底只是这郭焘妄图立功,与山贼勾结,但他何平之到底脱不开一个监管不力的错处,想到这里,他径直开口道:“为何令山贼递交头颅,而非直接杀良冒功?这岂不是大费周章?”

张甲话语流畅地回答道:“幢主说,若是当真令士兵杀良冒功,只恐纵有功勋,也难以拉拢底下人,他只是要立功,不是要结仇。”

霍参军呵呵一笑,冷冷道:“好一个立功,好一个结仇,我竟不知少年英才竟是这般国之蠹贼!”

王华不动声色地看了拓跋焘一眼,又开口问道:“他才来本地不久,又如何得知八岭山北有盗贼?”

张甲丝毫没有停顿:“小人曾听幢主说,他在去往襄阳的路上曾听行商提及过那里有山贼。”

这倒的确是有此一事,拓跋焘与士卒们闲聊并未隐瞒,王华询问被带来的另几名士兵,他们也自陈有此事。

王华皱起了眉头。

他是有心要提携拓跋焘一二的,但是如今这般情势,便是他都有些骑虎难下,本地士族虽然不若奕世显贵那般煊赫,但到底有两把刷子,能收伏这些逃兵,就是了不得的手段了。他正想着是不是应当从细处入手,再挑一挑此案的漏洞,却忽然见拓跋焘抬头看向了他。

这是这少年人自入堂以来第一次看他。

王华眯起了眼睛。

他只听拓跋焘说道:“使君且听我一言。”

王华心想,他要为自己争辩吗?

他断然想不到,自己听到了一番他从未听过的话——

“请使君放我三日自由,这三日中,我必将我不曾勾结山贼的铁证带给使君,若是三日一过,我不曾做到,我便甘愿伏法。”

王华一怔,语气立刻变得严厉了起来,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!”

拓跋焘怡然道:“卑职不曾说笑。”

王华道:“此案人证物证俱在,你如何说翻就翻?”要知道就算是他,想要破局都要费一番心思,但这等案件,最怕的就是拖时间,这些士族的杀招定然是一波接着一波,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这里安排好了逃兵的证人,到时向外一宣扬,令庶民都知道此事,便是清白的,也要不清白了。

拓跋焘却笑了笑,道:“使君莫忧,卑职自能找来证人。”

王华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。

这后生嘴上说着只需三日,可看起来又实在没有断案的缜密,王华如何敢交托给他?但王华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别的办法,须知拓跋焘是他一手提拔,若是做下这等恶事,他自己也脸上无光。

如今双方已是杀招毕露,棋差一招,一方就得前途尽毁,说到底,这样的局面他也做不了什么。

王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。

霍参军厉声斥责道:“嫌犯怎能肆意走动?王相——”

王华挥了挥手,止住了霍参军的话,而后他低头看向拓跋焘,道:“按律,嫌犯需下狱关押,以待审讯结果,你不能当庭抗辩,自证清白,我不能放你离开。”

拓跋焘没有说话。

王华深深看了他一眼,却说道:“但你既然有此笃定的态度,我便做主放你三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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