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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徐羡之都如此说了,他也不愿反驳,只是道:“不管怎么说,如今还是调刘冠军回来为要事,我先去找人草敕了。”
徐羡之也不留他,却是起身相送,道:“写得务必简略些,否则刘冠军必定是看不懂的。”
傅亮笑道:“此事我知。”
他很快离开了司空府,绕道从侧门前往中书省——毕竟如今他们与皇帝关系紧张,能不入宫授人以柄,他就会尽量如此。
到了中书省,他来到了中书舍人的官署,走进去之时,却见彼处只剩一个人,坐在座位上静静看着书。
那是一名神态儒雅、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士,听见声音,他很快抬头,起身对傅亮行礼,“见过傅监。”
傅亮皱眉问道:“其他舍人呢?”
文士答道:“陛下将他们召进宫了。”
“那你为何还在此?”
“下官称,须有人在此值守,便留在了此地。”文士不疾不徐说道。
傅亮一怔,倒是有些欣赏此人。他上前到书案前道:“帮我草一份敕文吧,内容是进冠军将军、沛彭城二郡太守刘遵考为右卫将军。”
文士默不作声地到了案前坐下,挥笔写了起来,他下笔没有任何停滞,很快将纸张递给了傅亮。
傅亮一阅之下,确实有些惊讶——这份敕文写得四平八稳不提,重要的是用词简净,便是没什么学识之人见到了,都能读得懂,更甚者,里面强调了右卫将军的威仪。傅亮并未提及敕文该写成什么样子,此人却能一笔挥就,揣度出他的心思,这让傅亮多少有些意外。
他抬头问道:“为何写得如此平实?”
文士淡然答道:“刘冠军素不爱文,此事建康中有流传,下官只是觉得若是写给刘冠军的敕文太过晦涩,他恐怕会忧虑不敢接吧。”
傅亮确实有这样的担忧——刘遵考会否拒绝敕命,但此人如此写就,以刘遵考之贪婪,就难免上当了。
他一时对此人有些激赏,当即道:“写得不错,你若有心,这些时日随我一同去尚书省走动办事吧。”
文士露出一丝微笑,躬身道:“敢不从命。”
傅亮点了点头,转身欲走,忽然想起一事,回头问道:“对了,你姓名几何?”
文士不卑不亢地维持着行礼的姿态,道:“下官姓卢,名玄,字子真也。”
【作者有话要说】
嘿嘿嘿卢老师来了
第六十三章
三日之内,卢玄就被提拔到随傅亮走动司空府了,他也因此得以接触到机密要事。
又一次司空府的会议召开时,他成为了记录会议纪要的人。
这次会议讨论的是前线的战事,徐羡之召集了长史、侍中和尚书省的度支郎、仓部郎、五兵郎等人过来,大约七八人左右,一起斟酌事态。
卢玄坐在最外侧,面前摆着一张白纸,从容地记录着会议的内容。
“私以为台阁所派援军数量已经够了,足够支应现在的豫州和兖州。”五兵尚书孙康对徐羡之拱手说道。
徐羡之淡然道:“还是要准备预备军,以防局势恶化。”
“可是援军自京邑出发,抵达前线时,已经晚了不少,是否无此必要?”左丞傅隆开口问道。
孙康反驳道:“谁也不知道如今前线会到什么程度,如今彭城太守刘遵考内调,彼处防务恐有漏洞,虽有援军,但还是要再做准备。”
侍中孔山士道:“当此危急关头,是否就让刘冠军暂且先在彭城守备一二,以防不测,等檀道济大军到后,再将他内调?”
长史谢晙闻言,看了徐羡之一眼,恰逢徐羡之也看了过来,谢晙当即开了口,“如今台军外调,宫内防务也很紧张,刘冠军离任,令人接替就是。”
孔山士默默地盯着谢晙。
事实上,所有人都知道刘遵考的调令是徐羡之授意,而谢晙更是徐羡之的亲信,他的意思就是徐羡之的意思,于是听到这话,孔山士也没有再说什么。
在座所有人都清楚,即使刘遵考的离任真的导致彭城出事,徐羡之也非得把他调回来安至尊的心才是。
一直只是听着的吏部郎张茂度则垂着头——如果不是因为派遣将领涉及官员调动,他都不会出现在这里。
徐羡之想了想,道:“令刘冠军回来吧,泰山诸郡不是失守了吗,令泰山太守申宣接替彭城太守,加冠军将军,戍守彭城。”
孔山士睁大了眼睛——这意思毫无疑问是要暂时放弃泰山诸郡了,他立刻喊道:“那泰山郡怎么办?”
徐羡之耐心道:“且等援军到后再行调整。”
到时候若是不调整呢?孔山士想问,却知道看徐羡之的意思,这事是半点都问不了了。他气闷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杯子,长长叹了口气,徐羡之谦和地问道:“孔侍中有异议?”
孔山士梗着脖子道:“若要派,也该派南地太守才是。”
徐羡之娓娓解释道:“如今战事吃紧,还是让熟悉前线情况的人前去更为合适。”
他说得实在是合情合理,孔山士也说不出话来。
徐羡之见他再没有反对意见,便转头道:“仓部的军资情况如何?”
仓部郎中庾俊之见叫到了他,便开口答道:“已如数送出,两路大军,每路四万斛,又有支援豫州和兖州的军资各三万斛。”
傅隆问道:“会否太少?”
庾俊之颇有些不高兴,“这都是有定额的,若是之后再需要,只要批下来了,下官便去办。”
徐羡之笑了笑,道:“好了,这些事情安排好了,我们等待援军抵达也就是了,今日叫诸位前来,却还有件要紧的事。”
众人精神一振,知道戏肉来了。
徐羡之道:“如今两处战场的局势,汝等应该也都知道了,青州暂且不提,竺青州正在守城,只待援军过去了,豫州那边却传来消息,魏主率军南下,袭扰豫州北部,已下了长社、许昌、汝阳等城。”
傅隆问道:“刘豫州还在项城据守吗?”
徐羡之点头,“他在项城,他的治中高道瑾则在悬瓠城,这两城距离拓跋绍的军队,也不过百里地了。”
孙康惊叫道:“若是就此被俘,该怎么办?徐琰之事已是奇耻大辱了!”
徐琰是从前的兖州刺史,因弃城逃跑被免职,如今的兖州刺史郑顺之则驻扎在湖陆城。
徐羡之从容道:“我也是这个想法,若是刘豫州有了意外,整个豫州,恐不能守,当以地换人也。”
卢玄的笔顿了顿,他没有抬头看徐羡之,停了几息,才继续写了下去。
吏部郎张茂度的声音却响起了,“若是此刻丢地,来日想要再回收,便难上加难了!”
他毕竟资历浅,并不说非常锋利的话语,但意思却也十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