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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陆,听闻檀道济和王仲德也开始进军尹卯和湖陆。

刘宋包围着虎牢关,左右共有近六万援军,虎牢关外却有十三万魏军。

毛德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侥幸的可能了。

此时此刻,魏军正在下方填埋他们挖出的壕堑,毛德祖见状,对左右道:“取刀来,集结五百人,我等且再出城冲杀一番。”

立刻有军士领命,毛德祖提着刀去了城下,率领五百人出城冲杀。

见到宋军来袭,被胁迫填埋沟壑的力役转头就跑,毛德祖带着人,专门找混在人群里的鲜卑士卒,一刀一个,转眼间被填埋的壕沟前就没了人。毛德祖却没有放松警惕,而是就此整阵,以待来敌。

果不其然,对面很快有一队骑兵开始整队,旗语一下,马蹄声轰响,向着士卒们冲过来。

毛德祖的军阵此刻在壕沟后方,他指挥士卒换上弓,开始齐射,一轮接着一轮,这五百人的骑兵队形也有些散乱,到了壕沟前,他们有的掉进了还未填埋的沟中,骑术好的跃了过来,骑术不好的则踏着前人的尸骨过来了。

与骑兵的阵形一撞,毛德祖的军阵也有些散乱,只是此时此刻,他也不能就此便退,于是干脆提刀斩马腿,骑兵的阵形也就此散乱开了,马嘶人吼,战了一个时辰有余,毛德祖估算着城内应该已经做好了守城准备,一团乱杀之后,他便再度整军,带兵结阵,缓缓退回了城中,此时此刻他的甲已是又凝结上了一层黏稠的褐血,队伍也已经只剩四百人了。

他沉沉地叹了口气,将刀递给身边的军士,回到了府中。他没有交代司马翟广该如何应对防务,而是来到案前,开始写信。

他先写了在司州大大小小战役里牺牲的将官,又写了司州百姓的情状,他没有写自己将何去何从,只是在信中嘱托,要收信者好自处理。

这样的信,他写了三份,之后他又写起了谢罪表,待到所有表章皆完成,他叫来了十几名虞候。

“将表章上呈建康,信件送予檀道济,刘豫州还有庐陵王。谢过他们率军来援。”他沉静地说道。

士卒们左右互相看了看,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,“将军,我们是不是……”

毛德祖微微笑了一下,“你们得离开,若是城池陷落那一日,你们将信送到了,就还有人记得我做过什么。”

士卒们脸上都露出悲戚之色。

如今城外的水源已经被拓跋绍切断殆尽,士兵们吃水,甚至要吊桶下城墙在大河中打水,可没过多久,拓跋绍便令北魏水师船舶集结在河岸前,将岸填满,让他们无水可打。

现在还有的水源只有城中的井,井水有限,每日饮水少之又少。

到了这个地步,即使普通军士,都已经知道魏军是定然要攻下虎牢关的了。可是毛德祖平时待他们有恩有义,他吃睡与普通士卒一般,以身作则身先士卒,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,士卒们也觉得为了这样一个主帅死在此处,也算不亏了。

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刻,他们还是感到了一阵悲凉。

为何台城的援军迟迟不到,以至于魏军先克洛阳,后集虎牢?为何魏军大军至此,竟没有任何窒碍,顺利合兵?

有人提议道:“将军,我们突围吧。”

这个时候毛德祖竟没有训斥他,只是笑了笑,道:“如今城池还未陷落,外城不行,就回防内城,内城有三重墙,毁一重便退一重,到了紧要关头,我们再考虑突围。”

可若到了那时,还能突围吗?

没有人问出这个问题,毛德祖也只是看着他们笑道:“你们如今的职责,是将信件送到台城和几位府君手上,若他们之中有人愿意援手,说不定虎牢关还有救。”

士兵们闻言,都有些振奋,是啊,虽然看起来城池要陷落了,可若是真的有人来救呢?

他们一一领命,就此离开,毛德祖却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,然后低头看向书案。

他想写一封信给自己的老妻儿女,可却觉得提不动笔。他听自魏营中逃出来的百姓说,拓跋绍已经下令,能斩他毛德祖头颅的人可封侯,赏金千两。

事已至此,他没想到自己也能这么值钱。

只可惜他就算自行了断,魏主也不会给钱给到他家中,让妻儿能有以为生。

要辜负他们了。毛德祖想。

没能再见一面,确实有些遗憾,可是仔细想想,也没什么好见的,败军之将,他能不身败名裂,死守此城,已是对妻儿来说最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方法了。

毛德祖叹了一口气。

他负手回到了外城上,远远地,魏军的虾蟆车和楼车在缓缓挪动着,城外的两条沟堑这时已经以尸骨被填平,这些攻具已经可以发挥效用了。

外城若破,当守内城。纵然再战,也绝不能就此投降。

想到这里,他转身下令,大声喝道:“魏军将至,准备守城!”

?

南豫州,历阳郡。

一骑快马越过干旱的田野,驰入城中,在大街上狂奔。在这南豫州的治所,没有人敢于在城中如此肆无忌惮,但看到马上骑手腰间绑缚的腰旗,人们便懂了——这是紧急军情。

已是六月十六了,眼看着江南地区已是板上钉钉的旱灾了,南豫州刺史府的官吏们也都各个面有愁容,如今军情又至,事情又多了起来。

负责接待的小吏核对了符印,一边招呼同僚来接待到来的军士,一边问明情况后转身将封着的竹筒带去主堂。

庐陵王刘义真正在主堂中同谘议参军何尚之议论政务。

“如今沈叔狸已屯高桥,王彦德此刻也在项城,十日前刘豫州的消息称,他们已经收复了许昌,想来战局会逐渐好转,只可惜虎牢关怕是守不住了。”

刘义真忧道:“等魏人大军退去,可还有机会收复?”

何尚之道:“想来颇为不易,刘豫州说,魏军军中爆发时疫,死伤者十之二三,便是这样,他们都没有退去。”

刘义真怒道:“若非台阁那群废物派的援军太晚,又岂至于此。”

他站起身来,踱步了两下,决然道:“再送军资,叫沈叔狸再进。”

何尚之无奈道:“府君,如今旱情严重,存粮需留待赈灾,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供军资了。”

刘义真冷哼一声,道:“岂能被此事卡死,我之前向荆州借来的粮,正充此数。”

何尚之知道劝不动,便也不再劝。

这个时候,小吏带着竹筒走进来了,刘义真错眼一看见到上面的符印,便知道是军情,他大步来到小吏面前,面色严肃地夺过竹筒,仔细地看起了筒周的封泥。很快他面露讶色,“这是毛司州的来信?”

小吏答道:“是,三月初十发出的,走水驿最快的船送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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