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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义隆淡淡笑了笑,道:“能送到我这里来,多半是已经筛选过的重要的事,每一个都得认真看才是,累是累点,但至少不会误事。”

拓跋焘才不管,他上前来伸手就将刘义隆手中的文书抽走了,“你病着,那还讲究误什么事,你的身体不好,若是病重了,那才是误了大事。”

他不由分说地将文书往窗边的案上一堆,让它们远离了刘义隆,又在他对面坐下了,道:“陪我玩樗蒲吧,放松一些。”

刘义隆见他神态认真,竟也没有生气,只是有些好笑,“你这么关心我的身体?”

拓跋焘道:“你要是死了,我可就没有去处了。”

刘义隆说不过他,只得叹了口气。

“要不然这样,你念给我听,我给你讲解里面的内容,知道了内容,你就不无聊了。”

拓跋焘怔了怔,想了半天,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,他当即点了点头,道:“好,我念,你不准看。”

“好。”

于是拓跋焘念起了竟陵太守赵伯符申请在霄城建戍,以防备蛮人的公文。刘义隆解释道:“我之前看过你递来的疏文,霄城似乎是在大洪山南麓?”

拓跋焘为了动刀兵,收集过许多资料,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多,但他还是有点印象,“似乎是,霄城……有记载那里有小型的夷市。”

刘义隆想了想,道:“既有夷市,说明山上山下,沟通还算顺畅,但也确实容易惹出问题来,有市集就有规模,建戍也是可行的,只是不建成大戍,让蛮人心有不安就好。”

他寥寥数语就把情况分析得差不多了,拓跋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“你怎么做到的?”

“啊?”

“就几句话,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……”

刘义隆想了想,道:“毕竟我不能亲临彼处,但是根据情况做出一定推断,却是可行的。”

拓跋焘咽了一口唾沫,比照了一下自己,只觉得若是他来,好像根本就……就不想管这等琐事。

他无奈地放下了奏疏,又念起了下一封。

这是永宁太守请在夷市中抽取估税的奏疏。

刘义隆听闻夷市有上千人赶集,想了想,道:“此必夸大之说,永宁郡户一千一百五十七,口四千二百七十四,哪有上千人的大集,规模不大,就不当应允,否则便是盘剥百姓与蛮人。”

他又记住了这种看起来无用的数字了,拓跋焘瞪着眼看向刘义隆,问道:“你过目不忘吗?”

刘义隆一怔,随即失笑道:“我哪有这本事,我阿弟车子倒是有。”

“那什么户口数你怎么记得住?”

刘义隆耐心道:“此事关乎民生,当然要用心点去记忆。”

拓跋焘一时默然。

文治怎么竟然是这么琐碎的事情,又是这么幽深隐晦的问题呢?

换作是他,他就会被诓骗了。

他叹了口气,放下了奏疏道:“你这么厉害,倒是让我觉得自己比不上你了。”他说得很直白,上辈子他就随时在和刘义隆相比,但如今真的认识了他,知道了他的能耐,他反而愈发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。

刘义隆不由得失笑,“你所擅长的又不是这些琐事,你能破万军阵取敌首,怎么不是一种能耐呢?”

拓跋焘道:“我天生如此,有什么好稀奇的,我也想努力接触文治。”

刘义隆惊讶道:“你若是擅长武力,便在兵事一道上走到极致,也未尝不可,何必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?”

拓跋焘沉默,片刻后摇了摇头,“我只是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。孤注一掷有什么好,连重要的东西失去了都察觉不到。”

刘义隆想了想,也没有斥责他异想天开,只是道:“文治所要的倒不一定是学识是否丰富,而是你是否能体谅他人的处境,你其实并不愚钝,相反还很聪明,能一眼就看出对方想要的是什么,但是这一步之后,你得明白他想要的是否合乎人之常情,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利好你自己的利益。”

“只需要这些?”拓跋焘疑惑道。

刘义隆无奈地笑了笑,“人都要吃饱饭,人都想获利多,这都是人之常情,做出判断,要基于这种人之常情。”

“那你教我?”拓跋焘饶有兴趣地问道。

刘义隆无奈地瞪了他一眼,“你倒是有这耐心。”

拓跋焘哈哈大笑,“我若不上进一些,怎么能赶得上你,你这样聪明,若是我不努力,岂不是辱没了你?”

“……你我所擅都各不相同,有什么可比性吗?……”

?

如此一个念,一个教,两人倒也就如此打发了三天的时间,到了第三天上,刘义隆有些焦虑,“那些人到底何时开始行动?”

拓跋焘有些好笑,刘义隆明明有胆量同他隔江对峙,却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惶恐不安,倒是件很新奇的事。

他倒也没有嘲笑他,只是安慰道:“你放心,恐怕就快了,他们的时间也不充裕,这种情况下,要么等到立了你之后再反击,要么来得很快。”

拓跋焘镇定,刘义隆看着他这个样子,倒也渐渐安心了下来。不管怎么说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他们的决定不会有所改变。

不过刘义隆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事情很快应验了。

彼时刘义隆正在房间中给拓跋焘讲解一个刑狱案件。

天已然黑了下来,四周的巡防士卒都点上了灯火,屋中也燃了烛。

“汉景帝时,廷尉上囚防年继母陈杀防年父,防年因杀陈。依律,杀母以大逆论。帝疑之。武帝时年十二,为太子,在帝侧。遂问之,对曰:‘夫继母如母,明不及母,缘父之故,比之于母。今继母无状,手杀其父,下手之日,母恩绝矣。宜与杀人同,不宜以大逆论。此案也是如此,虽然子不孝母是为忤逆,但继母之所以为母,乃因其适父,母待父不善,子不当待之如母,若是亲生母,则另当别论。”

拓跋焘头痛道:“真是麻烦,继母与生母不一样,那同类的案件就不能类比了。”

“这是自然,刑狱断案,自然要因事而论,具体分析才好,若是生搬硬套律令,难免不近人情,百姓不服也。”

拓跋焘叹了口气,放下了奏疏,正要说什么,忽然听到窗外有异动。

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来到刘义隆身边,便听到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。

拓跋焘没有半分迟疑,立刻上前,将攀在窗前的黑影一手擒住,提起来将此人脖子一扭,扔到了地上,动静之大,立刻惊吓到了后面的几个人。

刘义隆也立刻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,开口大喊道:“阿奚!叫护卫!”

后面的几个人立刻抽出佩刀,过来围攻他,拓跋焘一个闪身,先绕到其中一人背后,伸出手刀砸晕了他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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