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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声了。
不知道是谁先哭出了声音。
很快,哭声大肆扩散开来,人群开始成片地往下跪拜,呼喊万年之声传来,随后人群的声音合流了,呼声如排山倒海,如擂鼓云霄,震动得大地都在颤抖。
傅亮站在一旁,听得脸色都变了——刘义隆竟有如此人望,他竟有如此人望!
他四下扫视百官,竟也都被这恢弘的境况慑住了。谁又能想得到呢,那些卑贱鄙陋的氓庶,呼喊起来竟有如此震撼。
他转过头去看刘义隆,却见天子在望着人群,怔怔地出神。
他在想什么,面对这样庞大的人群,他会做些什么?他是统御这些人的天子,在这种场面,他也会紧张吗?
然后他看到了,刘义隆轻轻地抬起了双手,将手抬得很高。
他一句话都没有说,却是在对民众示意。
哭声忽然变大了。
百姓们纷纷向江岸涌了过来,将手中的碎钱、布帕、瓜果纷纷向着船只扔去,有人大喊着:“陛下留在江陵!”
人们便跟着呼喊了起来,声音越来越大,卫兵们拦得焦头烂额。
刘义隆却转头对着拓跋焘说了一句什么,随后,傅亮听见这位参军高昂的喊声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你们都是陛下子民!”
这声音随着一百二十军士的喊声,轰然扩散开了,人们的哭声变小了,他们跪拜在江边,不住向着刘义隆叩首。
船队启航了。
风帆被扬起,太阳的光辉照彻了大地。
刘义隆看着这片他生活了许久,牧守了许久的土地,看着这些曾是他子民,也将依旧是他子民的人们,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。
他们是拥戴他的,他做的事没有错,他还要继续做下去。他转头看了一眼拓跋焘,恰逢这漂泊的旅人也看向他,对着他微微一笑。
遥远的建康城中,还有等待他去收拾的局势,还有他要背负的责任。
那么接下来,他要更加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。
(第二部完)
【作者有话要说】
开始入京走正式剧情线了,已经发了三分之一啦
第三卷 天行有常
第一百零三章
第三部·天行有常
错金玉带一般的江面随着阳光的衣袂委地,也垂落在无尽的平野之上,微风吹动,一丛白鸥自江滩边淤出的芦苇丛中飞起,穿过薄透的天空,扎进水中,再飞起之时,便带起了数条鱼。
已是秋季了,天上刮着的风时而转变,于是船上的风帆尽数侧着,好在受风之时得到最大的推动。
这里是江州,巴口。
船队刚刚启航,越过了彭蠡泽,向着石城驶去,巍峨的庐山带着云雾被抛在了身后,两岸荒芜又生机勃勃,由于江水时常泛滥,没有人愿意在此开田,于是芦苇荡成了鸟兽的乐园。
鸟鸣声实在是太过吵闹了,刘义隆心想。
他坐在舱房之中,面对着一张棋盘,热水袅袅的雾气遮蔽了对面人的面容,但透过雾气,倒也可以隐约看见他正苦思冥想的样子。
刘义隆暗暗叹气,最后道:“你想好了没?”
对面的人连连摇头,“再等等,再等等,我一定能想到该落在哪的。”
刘义隆并不说话,只是安静地等着。
不片刻,落子声响起,对面人干脆利落地开口:“就这里了,我看你接下来怎么办。”
刘义隆看了一眼他落子的位置,有些好笑,却是不假思索地将一子落到了棋盘上,对面的人立刻面露懊恼之色,“怎么回事?”
他自以为很好的布局转眼间就被打乱了。
刘义隆很是宽宏大量,“你慢慢想。”
对面的人泄气地一塌,“怎么又被你飞出了一片地……”
热水渐渐变凉了,刘义隆抬杯轻轻抿了一口,对面之人的脸庞终于清晰地浮现了,正是拓跋焘,此时此刻,他正满脸不甘心。
抓耳挠腮,像个猴子一样,刘义隆暗暗想着。
“每次你都能落在奇怪的位置上,简直像是在作弊。”拓跋焘叫屈的声音响起。
刘义隆闲适地道:“早就和你说了,不要总是拘泥于棋的规则,多想想,反正是下棋,随性一些未尝不可。”
“说是这么说,但不按照规则玩,岂不是不好玩……”拓跋焘嘟囔着,到底还是没说什么,再次往棋盘上开始落子。
刘义隆并没有很忧心,毕竟他的胜局已定,只是眼前之人始终不服输而已,他就陪着他玩到最后,因此不过片刻,拓跋焘便将棋子抛进了棋篓里。
“算了算了,今天就玩到这里。”
他心胸开阔,并没有将输棋的事放在心上,转而端起水杯,一饮而尽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“马上就要到石城了,你打算下船去玩一玩吗?”
刘义隆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子,一边道:“安全为重,我如何能下船。”
“那也太过无趣了吧……”
刘义隆没有说话,棋子被尽数收拢进了棋篓之中了,拓跋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一口饮尽后叹道:“还有十天就到建康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等到了之后,可就是一场硬仗了。”
刘义隆收好棋篓,抬头看向了拓跋焘,“我知道,接下来要仰仗你们了。”
他说得很是从容,看起来丝毫没有不安,拓跋焘不禁失笑。
江风透过窗纸,将寒意带进了房间,边上摆着的一支荼蘼花也颤颤巍巍地垂下了一滴喷洒在上面的水珠。
拓跋焘的目光从房间中简陋的铜灯上掠过,又滑过了装满了书的箱子,最后落到了刘义隆的身上。他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。
“我们已出行二十天了。”他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刘义隆轻轻嗯了一声,实在听不出敷衍不敷衍。
拓跋焘却笑着道:“二十天的时间,足够干很多事情了吧?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是说,你已经观察了那些人二十多天,有没有什么想法?”
刘义隆的目光一顿,抬头看向了拓跋焘,片刻后却又移开了,他自案下取出了一卷书,道:“是有些想法,不过也只是想法。”
“他们可就是我们入京要面对的人了。”拓跋焘撑着下巴说道。
刘义隆翻开书,目光注视在上面,不为所动地道:“京中形势复杂,不过人员的构成,大致也就是如此了。不过也不止,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到一件事,这次来迎接的人,亲近我这一边的人其实不少。”
“哦?”
“如何尚之,曾是阿兄的僚属,张茂度和殷景仁都并不听从徐羡之,是为诤臣,派这些人来,可见是有目的的。”刘义隆淡淡道,“他们害怕来的人太过不友好,我不愿和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