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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斋极为无趣,一切享乐、应酬都不能有,下棋之事更是不行,刘义隆只能坐在那里,思想过世双亲生前的居处、谈话欢笑的声音、志意、兴趣、嗜好,从粗的方面想到细的部分,如此三日,刘义隆即使只是装病,也变得憔悴了许多,拓跋焘笑他就是太认真,刘义隆抬头看他,“你想你生母之时,难道不是如此吗?”
拓跋焘怔了一下,不再说话了。为杜皇后祭祀时,他确实从不需要想,简简单单,顺从心意,就能完成致斋。
更何况这个人这么在乎双亲呢。他暗想道。
在第三日的时候,刘义隆则登上了辂车,在荆州卫队的簇拥之下,前往了初宁陵。此时已是八月中,秋风萧瑟,草木凋零,刘义隆穿着厚重的冕服,却也感受到了寒意。
初宁陵位于紫金山的东南侧,自台城前往初宁陵,大约要走四十里地,车驾是下午出发的,晚上抵达了初宁陵时,已是夜深露重,更是寒气逼人。
刚一进行台,拓跋焘就去找人弄来了炭盆,刘义隆没有脱下冕服——这身衣服好歹厚重,可以保暖,拓跋焘则弄了几个炭盆放在坐榻的四角。
刘义隆有些哭笑不得,“何必这么认真。”
拓跋焘不理会,只是道:“你是装病,可不要因为受寒而变成真病了。”
的确有些冷。刘义隆心中想着。
无论是天气,还是即将面对的父亲,他都有些不敢去直面,他坐在房间里,默默地看着炭盆之上蒸腾的热气弄得有些扭曲的景象,轻轻地叹息了一声。
这一晚,他并没有真的睡着。
他心中想着许多事情,辗转反侧,心绪起伏,第二日起来时,他竟有些胆怯。
可再怎么胆怯,他都必须去做好这件事。
天光大亮之际,他乘着车来到了初宁陵下马碑前。群臣纷纷下马,他也下了车,神道两旁的天禄与麒麟雄浑威武却一动不动,他带着群臣走过长长的神道,来到了封土堆前。
先是扫陵,再是除尘,然后是请神、参拜、初献、亚献、终献……
谒陵的仪式很快完成了,刘义隆的车驾也回到了外面的行台之中。拓跋焘一直担任着守卫,直至此时,两人才在行台中聚首。
刘义隆没说什么,脱去了冕服,换上了暖和的夹衣,等到夕食之时,又和他一起用了一餐饭。
?
不知为什么,拓跋焘只觉得刘义隆的神情有些恍惚。
并不是说他的行止有哪里不妥,倒不如说,即使是恍惚,他也能将每一个举止做到妥当,这实在是过于神奇——但是在一些细小的动作上面,以拓跋焘对他的了解,他却知道刘义隆心中有事。
比如用饭的时候,他会将玉箸伸进汤羹内,停了一停,才换成了食匕。再比如他看他时,目光总是有些隐约的飘忽。最关键的是,他平日里很是小心谨慎,进屋第一件事必定是先问防卫,但今日,他却一句话都没问。
他对他父亲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,以至于只是谒陵而已,他竟有些恍惚了吗?还是说,他昨夜做了噩梦?
拓跋焘有事向来不藏着掖着,看出了不妥,他便在阿奚将食案撤下去时问了出来。
“你今日怎么了,感觉好像不太在状态?”
刘义隆闻言一怔,抬头看着拓跋焘,片刻后视线却飘忽地移开了。
过了好半晌,拓跋焘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,他才开口道:“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。”
拓跋焘看着他,他原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个人的确有心事,但这句话却是明摆着承认了。
他默默地低头,看了看刘义隆的手,那只手又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,无意中竟连指节都捏白了,他岂止是心绪不平静?
拓跋焘问道:“因为你父亲?”
刘义隆没有作声,而后点了点头。
“你曾说他是盖世英雄。”他说道。
拓跋焘点头:“我至今没有改变想法。”
“那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他了。”刘义隆淡淡地笑了,“他会很失望吧……不,他对我本就没有期望,谈何失望?” 网?址?F?a?b?u?Y?e??????u???é?n?????????5?﹒??????
拓跋焘眉头一皱,道:“你也能做到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。”
“我不知道,我只觉得,我并没有那么刚坚强而已……”刘义隆无声地垂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。
“你不要妄自菲薄。”拓跋焘道,“你父亲擅长兵事,刚强果断,可若他果真无所不能,又怎会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,刘义隆,你这是在看轻你自己,也是在看轻我。”
“我知道,”刘义隆淡淡笑了一下,“我知道你留在我这里,只是为了你心中的某些愿望,但是,我害怕我做不到……”
拓跋焘问道:“你想放弃吗?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刘义隆矢口否认道。
拓跋焘笑了:“那不就好了,我知道你素来不会放弃。”
刘义隆心中跳了一下,他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惶恐,就好像拓跋焘在透过他去看什么人一样。
但他并没有说出什么,只是道:“我不能有负父亲,今日谒陵,我很想对他说两句话,问问他我做得怎么样,可他也不会再回答我。”
拓跋焘静静看着刘义隆。
更漏声滴答作响,月色迎着窗纸悄然蒙在了地面上,像一层扭曲的梦境。
忽然间,拓跋焘开口了:“你想去见见你父亲吗?”
刘义隆一怔,抬头看着他。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拓跋焘笑了,“我也没能力起死回生,但是可以偷偷带你去陵前,你若有话,对他说了就是了。”
刘义隆还在愣怔,拓跋焘却不管,他起身来到刘义隆面前,将他拽起来,推开屋门就走了出去。
刘义隆略微踉跄了一下,却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。
夜色之中,少年人步伐急促,仿佛踏碎了漆黑的静谧,刘义隆不得不出声喊道:“这岂非无礼……”
“不要在意那么多事,你父亲也不在乎的。”
刘义隆沉默了下来。
他们两人绕着边墙出了行台,拓跋焘顺着荒野,绕过了下马碑,很快从一片灌木丛中把刘义隆拖了出来。两人的衣襟已经被灌木的枝叶划得七零八落,拓跋焘看了看,确认周遭没人,便带着他穿过了最后一小截神道,才松开了他的手,“喏,有话就说吧。”
刘义隆默不作声地看他。
拓跋焘笑:“看我做什么,我可不是你父。”
沉默了很久,刘义隆才开口道:“你这样做,我可要真的把你当亲信了。”
“难道我以前不是吗?”拓跋焘哈哈大笑。
“我明日就要即位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……那你离开一下。”刘义隆最终叹了一口气。
这句话拓跋焘倒是听了。刘义隆看着他的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