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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州府人,觐见的流程十分麻烦。

好在一切事态在船上,他们早就商量好了。

在十四日,告七庙的仪式结束的次日,徐羡之便找上门来了。

“陛下,既即皇帝位,该有三件事提上日程了。”他没有卖关子,看着刘义隆被化妆化得近乎枯槁的面容,直截了当地说道。

若是他真的大病了一场,恐怕今日是断然撑不过去的,刘义隆心想。好在他并没有生病,于是只是故作气若游丝地道:“徐卿且说。”

徐羡之道:“新帝即位,当改元,大赦天下。”

这件事,正是刘义隆与王华等人商量好的,他轻咳了一声,道:“诏可,至于年号,就用元嘉吧。”

他本想用“宁嘉”,王华却说,他正位南面,主义行德曰元,元是承嗣之意,正要以此彰显他得位之正。

刘义隆想了想,到底不争执这些,只要是好词,都是无妨的,也就同意了这个年号。

如今说出来,徐羡之听了,也道:“体元居正,是个好年号。”

刘义隆故作没有听出来他的嘲讽之意,继续道:“大赦天下自今日始,诏书这便下了吧。”

随侍的中书舍人立刻去草诏。

徐羡之点了点头,这才抬头看着刘义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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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第二件事乃是文武进等。”

这件事刘义隆也知道,当即道:“依惯例,各进位二等,再有,逋租宿债可勿复收,此等大事,普天同庆,当惠及黎庶。”

徐羡之抬头看了刘义隆一眼,他想到了傅亮传信回来的消息,刘义隆在荆州的人望极高,据传他亲自理政了两年,当地百姓都知道许多善政是府君亲力亲为。

逋租宿债指的是百姓的欠租,来了建康,他倒是还是那老一套收拢民心。

“陛下,”他不紧不慢开口道,“去年国有兵事,又逢旱灾,府库不空,若是免了逋租宿债,来日若有灾异,恐难抵挡。”

刘义隆淡淡笑了,“今年乃是丰年,收成想必不错,刚能抵消去年的灾荒,且我相信司空等人的能力,定能应对此事。”

面对徐羡之等人,他根本不提百姓之事,因为提了也是无用,故此他翻出一顶高帽子,就此给徐羡之戴上了。

徐羡之脸色沉了沉,到底还是没说什么。毕竟逋租宿债对他来说也是小事,且也不是没有好处的。

他清了清嗓子,立刻说起了第三件事,“还有一件事,就是两千石以上的进位,及陛下所携荆州旧臣的安排。”

来了,刘义隆暗想。这才是徐羡之最为关切的事。他表现得波澜不惊,格外沉着,但刘义隆毫不怀疑,若是他敢提出什么非分之意,徐羡之此刻或许不会发作,但很快就会有他身边旧臣行事不周的种种弹劾。

这是利益分割最关键的时候,这种关键的事,徐羡之更是知道带的人多没有用,于是孤身来找他了。徐羡之不会对他有任何妥协,但另一方面,刘义隆也有自己的想法。

对中枢来说,最重要的权力共有三部分,依次是皇帝身边的机要、台军的军权、理事的朝臣。如今机要是傅亮所掌,台军军权则由谢晦和傅亮共领,总揽朝政的则是徐羡之。

之于臣子,这三者的重要程度依次递增,朝政重于台军,台军又重于机要,但对于皇帝来说却是相反的,机要最要紧,台军其次,朝政又次之。

如今三子都在徐羡之这一方,毫无疑问,他们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,但刘义隆到底是皇帝,他若是想安插谁,只要能接受,徐羡之等人也会同意。

他昨日刚和傅亮和谢晦商量过,对付刘义隆,绝不能主动下手,看他这个病情,只要等待不多时,说不定就会自己出问题,这种情况下,只要刘义隆并不插手朝政太过,他们都能接受。他手底下,只有王华、王昙首和到彦之比较棘手,只要不是这三人染指中枢,其他的人,如那胡儿郭焘,都不足为道。

徐羡之已经想到了,傅亮的位置,乃至小到中书侍郎,刘义隆都会死保力争,护军将军之位更是如此。到彦之还在那里摆着呢,他怎么可能放过这等挟即位大典之威施压的机会?

但令他没想到的是,刘义隆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
“王子陵、王昙首,先帝赞为宰相之才,朕欲令他们在朝中发挥才能,可引为侍中。”

徐羡之一时竟有些愕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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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理来说,刘义隆初来乍到,必定要以保住自身安危为要,在机要上和台军上动手脚,徐羡之都能理解,可他却插手最为不要紧的朝臣。

这是怎么了?

徐羡之目光深沉地看着皇帝,后者却依旧是那一副憔悴的容色,实在看不出好赖。

他想了想,开口道:“傅中书往迎陛下,他之职分,陛下可有调整?”

刘义隆微微一笑,“傅中书忠谨,仍在原职,可加左光禄大夫、开府仪同三司。”

徐羡之一下子领会到了,天子似乎并不打算在身边机要之事上插手。他皱起了眉头,只觉得有些荒谬,但很快,看着刘义隆蜡黄的脸色,他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。

天子年命不永了,他恐怕是身体真的出了极大的问题,才一定要在朝臣中安插人手,为他的兄弟们铺路。

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。徐羡之冷笑着想道。

“中书舍人邢安泰聪慧敏敬、潘盛有迎立之功、卢玄恭肃有才,臣以为可着一引为中书侍郎。”徐羡之寸步不让。

刘义隆淡淡一笑,“卢玄可,可着与何尚之轮流侍侧。”

妥协了,但没有完全妥协,这才是徐羡之熟悉的节奏——何尚之几乎可以称是皇帝的人了,他与卢玄同侍,便是双方势均力敌的五五开,徐羡之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,但作为对王华、王昙首就任侍中的妥协,已是十分难得的了。

至于这个人选,考虑到邢安泰和潘盛杀了刘义符刘义真兄弟,而卢玄只是守着太后,徐羡之也并不意外。

想到这里,他也不再纠结机要的人选,而是转而说起了另一人,“谢领军之职重大,也不宜妄动。”

刘义隆淡然道:“我只是令我的麾下入领军大营而已,谢领军可进位卫将军,只是职权分立,傅中书不宜再任护军将军。”

徐羡之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,道:“可令程道惠接任护军将军。”

“不妥,傅中书与程氏皆文人,不宜领军。”刘义隆断然否决。

徐羡之也不气馁,道:“举贤不避亲,我侄徐佩之是武人,可为护军。”

“何不以到彦之为护军?”刘义隆反唇相讥。

两人对视了一眼,都意识到了两人在此职上的毫不退让。

最后还是徐羡之先退了一步,“骁骑将军管义之,可为护军。”

刘义隆抿了抿唇,徐羡之看他的神色似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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