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272
火熄灭,星月升起,宴会也散了场。
李庆之却没有回到自己的营房,而是悄悄地利用职权摸出了营,骑着马匆匆地往青溪方向去了。
他从青溪中桥过了河,又走了一段,才在隐晦的黑夜中看到了两盏写着“谢”字的灯笼。
谢家本宅虽在乌衣巷,谢晦的赐宅却在青溪附近,为了入台城方便,他常年居住在此。
李庆之来到已经关闭的侧门,急忙忙地敲了敲门,隔了好久,门才缓缓打开,门房探头出来,问道:“是谁人来此?郎主已然闭门谢客了!”
李庆之连忙道:“领军大营崇德军细铠主李庆之有事求见谢领军。”
门房眯起眼看了看李庆之,然后想起了此人的名号样貌——这是谢晦的亲信。
他嘀咕着:“怎么今日尽是领军大营的人来找郎主……”
李庆之听到他这般说辞,有些讶异,“今日还有领军大营的人来找?”
门房叹道:“是,来了有三四人的样子。铠主稍等,我这就去禀报郎主,看看他要不要见你。”
李庆之点了点头,门房转身就离开了。
寒风瑟瑟,八月中的夜晚露重秋凉,李庆之拢了拢衣襟,站在原地等着,时间一点一滴过去,门房却依然没有归来,他冷得直在原地跺脚,心中暗暗叫苦不迭,但对方是谢晦,他实在不敢有所不满,好在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,门房还是回来了。
“李铠主,郎主方才在接待吏部王尚书,与之煮茶谈玄,我等不敢去打扰,让你久等了。”
李庆之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惫懒门子,他可不敢骂琅琊王氏出身的王敬弘,但好在谢晦看起来是要见他了,他连忙整肃衣襟,道:“还请带路。”
门房领着他穿过了清幽的花园,在桂子香中接近了临池的水榭。
李庆之低着头,不敢随意乱看,这样的景致显然是与他这等粗人格格不入,他甚至害怕自己碰坏了哪支花,小心翼翼地避开小路上横斜的枝桠艰难前行。
好在到底是到了。门房领着他到水榭的门口,同穿着罗衣的侍者说了一声,侍者立刻含笑对着李庆之道:“郎主请您入内。”
李庆之点了点头,跟着侍者来到廊下,脱了靴子,沿廊向前走去,侍者的脚步轻柔无声,只有衣摆蹭在地上细细微微的声音,李庆之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,但还是咬着牙跟着侍者往前走。
不一会儿,他们穿过了回廊,走进了临池的一间房间里。
房间中极为温暖,却不见一个炭盆,清幽淡雅的香气钻入了李庆之的鼻子,他实在形容不出来这是种什么香,只知道好闻,青铜连枝灯上燃烧着雪白的蜡烛,垂挂的纱帘之间,谢晦正坐在花窗旁,就着通明的灯火悠然写着字。
李庆之不敢说话,但听见侍者开口道:“郎主,李铠主已带到。”
? 如?您?访?问?的?w?a?n?g?阯?F?a?布?Y?e?不?是??????????ē?n?Ⅱ?????????﹒???????则?为?山?寨?佔?点
谢晦没有停下书写,只是道:“进来。”
李庆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,跪坐下来对着谢晦行了一礼,“卑职李庆之,拜见领军。”
谢晦口吻淡然地道:“你也来了,来说说吧,发生了什么,莫不是又是荆州来人的事。”
李庆之先是讶异,然后立刻从谢晦的话中捕捉到了信息,“荆州来人……?”难道说领军大营其他来找谢晦的人也是为了荆州来人?
谢晦口气依旧轻缓,没有半点不耐烦,“说吧,发生了什么。”
李庆之定了定神,不敢同谢晦再废话,将拓跋焘的行事一一说了一遍。
“……之后他邀请所有的仗主和队主一起燕饮,卑职看着,觉得此人实在会收拢人心……深夜打扰将军,是下官的不是。”他谨慎地加上了最后一句。
然后房间中是一阵沉寂。秋风隔着青翠流光的窗纱微微渗入,将清冽的冷香吹得飘飘渺渺,烛火明灭不定,而墨笔着纸的声音沙沙响动着,竟不曾停下来。
这种沉默维持到了谢晦写完了一张纸。
他搁下了笔,看着纸张,轻轻吹了吹,才抬头看向李庆之,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此人大发神威,用他的武艺震慑了整整两军人?”
李庆之忐忑地点了点头,他没能阻止此事,反而捅了个大娄子,虽然描述之中他尽力淡化了此事,却不知道谢晦能不能听出来。
好在谢晦并没有计较此事,只是轻笑了一声,道:“荆州来人,倒是多才多艺。”
李庆之作出惊讶的表情,“将军的意思是。”
谢晦怡然道:“今日有人来报,荆州那名为宗悫的仗主,不仅同手下人比武,还拉着同军的仗主细仗主比武,他们倒也是如那郭焘一般,很快就不打不相识了。而那名为柳元景的仗主则给所有请假的士卒批了假,眼看着也是拉拢人心。统领扬义、彰义军的朱容子则拉拢了得罪过我的仗主为亲信。”
李庆之脑子一木,看着谢晦嗫嚅道:“那岂不是……”
谢晦笑了笑,“我可真是不知,他们荆州来人个个都是人才。”
李庆之像只鹌鹑一样闭上了嘴不敢说话。
谢晦轻叹一声,慢慢悠悠将墨迹已干的纸张裁下卷了起来,放到了一边,又展开了一张纸,用和田玉镇纸压住。
“我虽有领军之名,底下的人却也不是一定听我的命令,如今他们的主意看起来倒是明摆着,想着起码靠自己人,掌握一半的领军大营。”
李庆之低声问道:“卑职等可要尝试阻止此事?”
谢晦转头看着窗外夜色,月光洒落在池塘中,被水波荡得粉碎,他口吻淡然:“不过也罢了,我倒不指望你们能做些什么。”
李庆之有些难堪,他不得不开口道:“将军,卑职也能做些事。”
“不,我的意思是,让你们做这些事有何意义呢?”谢晦悠然道,“让你们去谋害皇帝,实在是有些为难你们。”
李庆之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将军,怎可如此——”
谢晦笑了,“是啊,你都知道此事,我怎么会不知道。所以就让他们去吧,我们的至尊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全些罢了,我便满足他,只是……他的安排是有两军疏漏的,倒是很有意思。”
李庆之犹犹豫豫,片刻后开口道:“将军,那我等该怎么做……?”
谢晦转头看向李庆之,双瞳清清冷冷,“你等不能轻举妄动,他们收拢人心,就收拢人心好了,日后行事,避开那胡儿郭焘和憨人朱容子便可,那几个仗主队主,我若有动作,对他们下令,难道他们还能抗令不成?”
李庆之有些沮丧,他本以为自己来报,是能在谢晦这里卖出点价钱的,没料到谢晦根本不在意这些。但他不敢反驳谢晦,只得低声道:“卑职遵命。”
谢晦又笑了,“至尊想要保障基本的安全,都无所谓,只要护军营的人能站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