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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,臣以为对那些亡命盗匪,当以安抚为之,陛下只要承诺并不以青徐兖豫之法对待荆扬之地,当能阻止他们为祸!”
刘义隆脸色沉静地坐在御座上,听着颜延之奏报着此事。
颜延之与刘湛素来不和,反对刘湛的政见对他来说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。
又有臣子附议,“陛下此举,乃是养虎为患,若兵户势大,断然不能再钳制之,这绝不妥当,若只是为了北伐,可以以班赏为名赐以钱帛。如今弄出这样大的动荡,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。日有食之,其兆也不祥!”
在今年十一月朔日,发生了一次日食,续接着今年五月的日食,人人都在暗中议论,是不是皇帝的政令和决断不妥,才导致的上天降灾。
刘义隆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早已归来的刘湛。
而后他开了口,“南兖、南徐、扬州之中究竟有多少流亡之徒?”
任扬州刺史的王弘拱手道:“吴郡、会稽、义兴、吴兴等,群盗并起,臣上朝前刚收到了消息,义兴郡丞领兵攻下了郡城,太守羊欣只身逃出……只怕江南之地,已不安定也!”
群臣悚然而惊,刘义隆的眼瞳也微微睁大了。刘湛已经分完了田归来,按道理来说,事情该当就此平息,可是却愈演愈烈,毫无疑问,一定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。
刘湛也出列道:“禀陛下,臣在路上遭遇了两次刺杀,若非段骁骑派人来保护臣,只怕臣也见不到陛下了。”
刘义隆的心绪起伏不已,他问道:“建康城周围呢?京畿之地,可还安全?”
丹阳尹刘义庆出列道:“回禀陛下,牛首山、汤山等地亦有盗,数量……数量无法估计!”
刘义隆的脸色沉沉的,他并没有说话,王昙首却替他开了口,“无论如何,分田令不可不行,若是因为困难,就取消已经分出的田,只怕会引起哗变,故此无论如何,都绝不能取消政令。”
刘湛亦道:“臣在青徐兖豫四州,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碍,但一路平过去,问题却也不大,所赐之田皆是无主之田,倒也无人不满的。”
众人心中暗道,因为不满的都被他下狠手打压甚至诛杀了。
但荆扬之地,显然不能一概而论,荆州还好说,扬州已没有什么无主之田,大族林立,庄园成片。
朝臣之中利益相关的人实在太多了,他们只是并不愿在此时反驳刘义隆,做那个出头鸟,但私底下如何吩咐家人,皇帝却是管不着的。
刘义隆叹了口气,道:“荆扬之地,暂无定议该如何分田,朕倒以为,应该整治一下最近的流言了。至于盗匪……”他犹疑了一下,道:“着丹阳尹、扬州刺史、南徐州刺史部署剿匪事宜,若无法剿灭,再考虑安抚。”
王昙首抬头看了刘义隆一眼,心中有些忧虑。毫无疑问,天子心中也是犹疑的,不然他不会有这样温和的命令,他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。
但是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犹豫?
在这个时候,殿外传来了声音,“陛下,加急军情!洛阳遇袭,魏虏十万人南下!”
众臣一片哗然,立刻有人道:“檀将军……我记得他只有一万人!”
吏部尚书王淮之立刻拱手道:“还请陛下立刻派请援军!”
王昙首皱起了眉,问道:“檀将军有说求援吗?”
军士被领进了殿,听闻此言,立刻道:“将军没有说,只是说魏军南下,要告知滑台城和建康。”
一时间,殿中一片寂静。
不过片刻,群臣的声音立刻响起了。
“陛下,如此悬殊的差距,若是洛阳失陷,就此战败,我等可有颜面面对高祖皇帝?!”
“陛下,当年徐党丢了洛阳,正是因为没有援军啊!”
刘义隆心中沉甸甸的,他沉着脸没有说话,王昙首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,立刻开口道:“此事当再议,檀将军若是没有求援,说明还有些我们不明白的局势在,当徐徐计议之。”
“王侍中莫不是想当下一个徐党?!”
王昙首镇定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,我等岂可就为了魏军南下而乱了方寸?”
这个时候,御座上传来了刘义隆的声音。
“准备诏令,让刘德武集结兵士,顿守项城,准备救援。”
众臣一下子没有声音了,刘义隆默默地看着下方,心中长长吐出一口气,他道:“如何救援,需要一个方案,随后再议。”
常朝很快退朝了。刘义隆看着他们一一退下,只觉得心头被蒙着一层浓重的阴云。
檀道济和拓跋焘到底撑不撑得住?他不知道,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到底在何方。
?
茫茫冬雪覆盖了平城的大街小巷,一辆牛车驶过雪辙,抵达了止车门前,崔浩自车上下来,整了整衣冠,踩着木屐,走进了止车门。
大雪没能让他内心的火热熄灭,奚斤和长孙道生都已不在平城,只有他一人身居高位,在这个时候,皇帝只有找他商议军国重事了。
他漫不经心地走过布满脚印的雪地,屐齿在上面印下一道道属于他的足迹。崔浩并不在意,毕竟雪虽有痕,却随春化,他所要的功业却要千秋万代才是。
他走进了云母殿,拓跋熙正愁容满面地坐在那里,抬头看见崔浩到了,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。
崔浩规规矩矩地对着拓跋熙行了一礼,“臣崔浩,见过陛下。”
“崔卿来得正好。”拓跋熙递过来了一封奏报到崔浩的手中,道:“这是前线的奏报,你且看一看。”
崔浩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,一目十行看完了,末了蹙起眉头,道:“陛下想问什么?”
“我们攻了金墉城好几日,都被那檀道济拦住了,卿以为该如何是好?”
崔浩反问道:“这难道是问题吗?那毕竟是檀道济,能阻拦他们这些时日,才是正常的。”
“可是若是长久不克,士气……”
崔浩笑了,“陛下是觉得强攻洛阳不是出路?”
拓跋熙犹豫了片刻,还是道:“当初拓跋绍攻虎牢,也是如此费时费力,可是……一点效力都没有,实在是有些令人沮丧。”
崔浩不紧不慢地道:“臣知道了,陛下想要臣给你出个主意。”
拓跋熙恼道:“崔卿,你且不要卖关子了,朕知道你有主意。”
崔浩哈哈大笑道:“也罢,臣便为陛下讲一讲。陛下可知洛阳如何竟能成为汉人的古都,而非豫州膏腴之地?”
“何以如此?”拓跋熙好奇道。
崔浩淡然道:“洛阳南侧是连绵的伏牛山,西侧接函谷关和崤山,东连嵩山,北有北邙山与大河作为屏障,偏偏这些山并不是全然围拢,还留下了一二关口,如孟津渡,如函谷关,如虎牢关。只要守住这几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