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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门口停着。

拓跋焘一怔,仔细看了一眼,那车只是普通的油壁车,但布幔却是紫色暗纹的绸缎,这个时候,虽然并没有严格规定哪些品级用什么颜色,但是能用得起这个颜色的,毫无疑问是王公之流,想到这里,他上前来到车架前询问道:“是哪位公前来拜访?”

车中传来了一声轻笑,仆役恭敬地对着拓跋焘躬身道:“是司徒前来拜访。”

拓跋焘的眼睛一下子望向了布幔,车帘掀开,一个人自车中露出了脸,对着他笑道:“早就想来恭贺郭将军,如今适逢将军回归建康,终于得以见到您了。”

正是就任侍中、司徒、录尚书事、太子太傅、南兖州刺史的江夏王刘义恭。

他姿颜美丽,并不是艳丽的那种美,而是宛若芝兰玉树般的精致秀美,一笑起来宛如芬蕊吐秀,明月宣辉。

但拓跋焘却皱起了眉。他和刘义恭素来不是很熟,他怎么会想起找他来?

“将军不必惊讶。”刘义恭看着他的模样,不禁笑出了声,“你我又不是没有私下见过,这次来访,实是有心来贺,才特意至此,也不必担心私下相见有授受之嫌,我告知过至尊了,他也允诺了我。”

听到刘义隆答允了,拓跋焘才舒展开了眉头。他定睛上下打量了刘义恭几眼,对方看起来不紧不慢地,倒是很有一番名士风姿。

事已至此,他总不能把人赶走。

这样想着,拓跋焘不禁叹了口气,拱手道:“大王随我入内吧,寒舍简陋,招待不周,还请海涵。”

刘义恭笑了,他踩着脚垫从容地下了牛车,拓跋焘也下了马,牵着马入内,交给了阿朴,随即便带着刘义恭进了主堂。

家中没有茶饮,但拓跋焘也并不特意准备什么,只是倒了两杯水,递了一杯给刘义恭,道:“大王来我这里,只怕也不是为了讨水喝的吧。”

刘义恭失笑,“的确如此,但郭将军只打算这样招待我吗?”

拓跋焘坦然一笑,他其实隐约也猜到了刘义恭的来意,“毕竟要到了我的话,可比要到我的水重要多了。”

刘义恭不由得爽朗地笑出了声。

“郭将军既明白,又痛快,我这次来看来是来对了。”

拓跋焘静静看着刘义恭。

事实上,刘义恭这次过来,是为了试探拓跋焘对于天子和朝廷的态度。虽然是给刘义隆打了招呼,但天子想的也只是既然自家阿弟有心见一见拓跋焘,他也应该让两位心腹之间不那么公事公办,至少遇到大事的时候该有些默契,才答应了此事,他并不知道刘义恭会和拓跋焘说些什么。

刘义恭说完这句话,却没有停歇,慢条斯理地开了口,问道:“将军此战大捷,想来升官加爵,已成定局,来日定是要外任一方的。”

拓跋焘觉得很有意思,他明明都近乎挑明了事情,刘义恭却还能耐着性子按照他的步调周旋,倒是他们刘家人特有的那种有耐心了。

“我若说是为至尊用命,是我的本分,大王信吗?”拓跋焘玩笑着说道。

刘义恭笑道:“将军当世卫霍,你对至尊的用意是理所当然之事,没有人会怀疑这点。”

他轻轻松松将拓跋焘的试探卸到了一边,拓跋焘不禁有些好笑——那他来是为了干什么的呢?

但他并没有表露这一点,只是诚恳道:“升官加爵也好,外任一方也好,都听凭至尊安排,才是正理。他让我怎样,我都没有意见。”

刘义恭故作好奇道:“可若是升迁有限,将军难道不会不平吗?”

拓跋焘泰然道:“我已是备受重用,至尊不会亏待我,若是升迁有限,定然是他有别的考虑,他的想法比我周全,我何必为了这等事忧心。”

刘义恭大笑道:“看来将军打定主意要言听计从一回了。”

拓跋焘满不在意道:“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。”

他态度坦荡,刘义恭眯起眼看了看他,最后才出声道:“将军对自己将来想去哪里,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?”

拓跋焘认真地想了想,道:“只怕往后,奔波多过镇守,一切还是要听从至尊安排。”

刘义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——毕竟从他口中说出“奔波多过镇守”这种消息,说明对方的确是深受信赖,他兄长昨日也只是刚刚对他透露出了可能来日兵事会更多的消息。

但转念一想,这也并不稀奇,否则他何必来见他呢,不正是因为对方和他一样深受信赖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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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将军怎么看待以后的局势,或是你的去处?”他感兴趣地问道。

拓跋焘看了刘义恭一眼,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前路多艰,但若是不去做,只怕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。”

刘义恭若有所思道:“只怕朝中会有大风波。”

“我如何能不知,但势在必行,生民切盼,至尊想必也是知道的。”拓跋焘微微笑道。

刘义恭叹了口气,道:“还需我等戮力同心才是。”

“也要仰仗大王了,大王来日,想必是会站在至尊身边。”

刘义恭失笑,“将军想必也是如此。”

话说到这里,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。

刘义恭知道了拓跋焘和刘义隆之间应当是有着什么计划,拓跋焘也知道了刘义恭并不吃惊这件事,这样一来,来日他们的行事彼此间都能有些默契了。

不过就此离开,难免有些过于功利,于是刘义恭到底还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,开口谈起了另一件事,“此次至尊将将士们的功赏处置交给了我,将军之后只怕难再回到建康,故此我特来问一问你的意见。”

这倒也是正事,拓跋焘想了想,便道:“至尊此前安排许多识字的记书来记录功勋,按照这些记录来也就可以了,至于主将,我的司马薛安都和另一名副将宗悫都算是立有大功。”

“这我知道。”刘义恭笑道,“至尊亲口说过,要给这两人封爵的。其余各将军、军主,爵位不一,但多半都是有的,将军此役倒是让许多人一同受益了,朝中倒是有些不该高抬武人的议论,但诏书却是已经写好的。”

拓跋焘叹了口气,道:“来日这些人都是军中骨干了,实不能亏待他们,至尊是对的。”

“若是往后事多,只怕这也是先见之明了,还是至尊有远见。”

拓跋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,他就知道刘义隆定然早就想到了一统天下之事,他自然是最有远见的那个。

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,刘义恭也并没有喝那杯水,不过片刻也就离开了。

拓跋焘将他送出门外,回过头看了看那杯水,恍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。

听闻这位宗王素来豪奢,果不其然,虽然明知他并不是看不起自己,但这样分毫不动,也是有些好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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