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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松开,向着佛狸伐袭来的腿坠去,逼得他不得不迅速收腿,随着两声清脆的叮当声响起,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。
佛狸伐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,站在了帘幕前方,他却没有再上前来,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只是静静注视着拓跋焘。
拓跋焘亦在看着佛狸伐。
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和此世的自己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交锋,上一次太仓促,而这一次他则迅速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——他们太像了,无论是打法、心思、意图,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他看到了佛狸伐眼中的惊疑不定——他以有心算无心,竟然还只落到一个平手的结局,这样的结果,他实在是从来没有想到过。他知道郭冠军不凡,但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对他如此了如指掌。
一时间,两人谁都没有说话。
片刻后,率先开口的却是佛狸伐。
“你猜到了我要来?”他问道。
拓跋焘摇了摇头,道:“没有,但我知道你绝不会放弃,故而会有些小心。”
佛狸伐皱眉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寻常人绝想不到这点。”
拓跋焘微微一笑,道:“只要谨慎一点,什么痕迹都能推断出来。”
他在说谎。佛狸伐心中确认了一点。这郭冠军绝不是谨慎的人,他只怕也不是推断出来的他不会放弃,这件事就如同他盯着自己一样匪夷所思。
“你为何要盯着我不放?”他问道。
其实这只是一种很模糊的预感,佛狸伐也没有证据这个人是在盯着自己,但他向来相信预感,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战斗本能。
“我以为你要问我到底是什么人。”拓跋焘却是失笑。
佛狸伐想了想,竟真的认真问道:“你要是愿意回答的话,我也会问这个问题。”
拓跋焘慢条斯理道:“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呢?”
佛狸伐不快道:“我觉得你是,难道你就真的是吗?你兴许也是代魏的宗室,但我觉得不是。”
拓跋焘哈哈大笑。
他没有回答他是什么人的问题,只是平和地道:“我盯着你,是因为我知道你难对付。”
“只凭我们上一次的交手?”
“那还不够吗?”
佛狸伐沉默,就连朝夕相处的杜氏和卢鲁元其实都没那么明白他的这一面,他不知道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这些内容,这一下,他心中多少是有些怪异的。
最后,他也只得道:“也许够了吧,但你明明可以不这么谨慎,我不觉得我是你的对手。”
拓跋焘饶有兴致地道:“你为何这么看轻自己?”
佛狸伐满不在意地道:“如果我们真的是一种人,那你就该知道你这样做会彻底输给我。”
拓跋焘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他道:“我不害怕你赢过我。谨慎无法让我战胜你,可我不是为了战胜你而战的。”
佛狸伐奇道:“发动战争不就是为了胜利吗?”
“有的是,但有的不是,就像今夜,我其实也没能奈何你,但你也没有奈何我,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。我不必为战,便能胜过你。”
佛狸伐一怔,沉默了下来。的确是如此,他如果不能胜过拓跋焘,他就会被困死在这里,而对方不必胜过他,也能真的胜过他。
他有些好奇情势是如何到这一步的,他的自尊让他不愿意询问这个人为什么,想了半天,他问道:“这算是宋人的诡计吗?”
拓跋焘笑道:“不,这是我们的实力。”
佛狸伐注意到了他的用词,他用的是“我们”。
真是稀奇,究竟是怎么样的人,堪与他并称一个“我们”呢?
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盯着我打,但你胜过我,不代表你能胜过其他人。”佛狸伐肃然道。
“哦?”
“你背后有刘宋,我背后却也有代魏,你胜不过至尊。”
拓跋焘不禁失笑,“你倒是很信任他。”
佛狸伐认真道:“他值得信任。他从不曾怀疑过我,也知道该怎么不让我认为他怀疑我。”
拓跋焘叹道:“那你们倒是交心了。”
“这如何不可以呢?”
“倒也没有什么,我只是觉得,这虽然很好,但还不够好。”
佛狸伐淡淡笑了一声。
“那又如何?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。没错,我若是不赢了你,只怕是没办法拯救代魏,但我可以赢你,因为你不能输给我,却也不能赢我,我只需战胜你一瞬间,你却要一生不败,我们可以试一试,谁先成功。”
拓跋焘看着佛狸伐,并不说话。
佛狸伐却知道话说到这份上,两人不必再说下去了。他转头就往外走,拓跋焘在他的身后,忽然开口问道:“若是我喊来军士,将你擒住,你又该怎么办呢?”
佛狸伐回过头看他,“你不会这么做。”
“哦?”
“如果能直接杀了我,你会在刚才动手,你不动手,说明你叫来多少人,你都没有把握,所以你不敢动,可我却敢离开,这就是我的底气。”
拓跋焘一怔,还没有反应过来,便见佛狸伐掀开帘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,帘幕再次落下之时,屋中已经没有人了。
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传来,拓跋焘愣怔了片刻,才意识到了——原来对方用的是和他一样的招数。
他们长得如此之像,他又梳着汉人发髻,难免被人认为是他,就断然不会阻拦他。
他不由得失笑。心中却又想着,此人所说的竟然有那么一两分道理。他的确不能败,可他却也没那么轻易能够对他下手,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以冷酷无情的心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这个自己,可他竟如此一针见血地看出了他的弱点。
他其实也没有手下留情,只是那种诡异的默契让他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,仿佛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只属于他的部分也将就此消失了。
可他其实知道这不该干扰到他。
他已经有了刘义隆,有了陪他应对风雨的、成为他后盾的爱人,他怎么还能再为了这些前尘往事而感到恐惧?
他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,他知道自己为何活着……
拓跋焘闭上了眼。
可他却不敢告诉刘义隆自己的来历。
他害怕的不是刘义隆不能理解他,他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伤痛。他只怕告诉了他,他们两人之间那种牵绊就此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。
他不想和他有任何隔阂,不想和他有任何裂痕,他怕他离他远了,也怕他扔下他自己一个人死去……
他也不是没有害怕和痛苦的事。
他怕这个世界上,能够和刘义隆同生共死的人并不是他。
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。
拓跋焘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