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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片刻,淡然道:“朕只是觉得,此事若是能成,别无坏处,若是不能成,诸卿有此一事,朕再提农牧分籍,他们说不定便同意了。”
张畅想了想,道:“先抛砖后引玉,倒的确是个办法,只是陛下,若是百官当真因此请辞了,您打算——”
“这样的场面,我难道没有应付过吗?”
“可您明明知道,这些人都是忠直之士,您打算用附势小人,而弃君子于不顾吗?”
刘义隆垂首看着张畅,他的目光正炯炯地注视着自己,并不咄咄逼人,却平静而探寻。刘义隆知道,倘若自己此时此刻,回答了他并不如意的问题,这位自己的心腹极有可能不再支持他。
可这一刻,他又意识到了,自己与这些人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。
刘义隆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张卿,忠直之士为君乎?为国乎?为己乎?”
张畅一怔,想了想,道:“为道义也。”
“何为道义?”
“千古不变之至理也。”
刘义隆认真道:“人之为道而远人,不可以为道,朕只是觉得,朕不能贪图一时的明君之名,就放弃真正对百姓有利的事,既然如此,与他们作对,难道就是走错了路吗?”
张畅一怔,想了想,道:“陛下真的认为这对百姓有利?臣倒是觉得,百姓未必会支持此事。胡汉之隔,非一日之寒也。”
刘义隆笑道:“张卿,你也用‘一日之寒’来形容此事,可见也知这不是好事,这个时候,朕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,难道不应该带头表率,去做出姿态,让所有人都看到朕的态度吗?只有这样,百姓才会遵从,才会试图去打破隔阂,若是朕都不能摆明态度,还有谁能去做这件事。”
“可这样,您就是在消耗自己的威望去达成此事——”
刘义隆微微一笑,“朕做了这么多,就是为了今时今日,此时此刻能够做一些真正该做的事。”
张畅沉默良久,最后问道:“陛下真的打算通胡俗,废隔阂?”
“这难道不是好事吗?”
张畅叹了口气。
“陛下当知,”他缓缓道,“臣自小接受的教育,都是华夷之辨,胡汉之分,人说胡人残暴不仁,不通礼义,臣一直相信这点。但……臣见到了郭将军,才意识到胡人是可以教化为可用之材的。”
“臣其实知道,附化交通才是应该有的景象,但臣没有想过以此去挑战一直以来所抱持的华夷之辨的观念,但如今,陛下将这伤口挑开,实在是有些太痛了。”
刘义隆看着他,并不说话。
张畅道:“臣并不是反对陛下,只是臣也不能支持此事,还望陛下知晓,农牧分籍之事,臣愿意听陛下的,但胡汉之俗混同,臣……还要再想想。”
刘义隆笑笑,平和地道:“朕不是想要把你们推向对立面,你可以好好想一想,事到如今,朕知道自己没有退路,所以朕也有必须要做的事,朕并不强求你们支持,只是不反对,就已经是好事了。”
张畅默默地行了一礼,道:“臣明白。”
事情至此,刘义隆也算明白了张畅的态度,他兴许不会奉诏,但也不会请辞,他心中想着,这或许已经是能够达成的最好的结果了,但这还不够,他还需要支持他的人。
“至于任用小人,远离忠直之士的问题……”刘义隆又道,“朕知道张卿的顾虑,但若是有利于政策的推行,朕会毫不犹豫地任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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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畅迟疑道:“可这于道义,于物议都——”
刘义隆淡淡笑道:“于道义,朕为国为民,没有私心,如何不能秉公行事,朕不会因此去惩罚不愿奉诏的人,于物议,朕若是畏惧物议,难道能完成这三次北伐吗?”
张畅一时间哑然。
他仔细想了想,长长叹息了一声,道:“臣一直以来都认为,君主应当亲贤臣,远小人,但事情至此,臣其实也不能再知道孰对孰错,只是陛下……您若是走上这样一条道路,未来身边可能再也没有同路人,您当真要如此行事吗?”
刘义隆看着他,轻声道:“虽万千人吾往矣。”
张畅一下子怔住,片刻后他默然垂下了头,低声道:“臣知道了。”
“张卿——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臣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,但愿陛下得偿所愿。”
刘义隆想微笑一下,可他却笑不出来,他听明白了张畅的意思——他敬重他的心愿,却又自觉不是同路之人,他依然会报效自己,但在这件事上,他实在不能支持他。
事情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?又或是他真的不该这么做?
刘义隆其实没有想过,要与自己重视的臣下闹到如此僵局之中。
他面对侵占国家和百姓利益的世家可以毫不犹豫,可让他面对这些曾经支持他的人的反对,他心中却五味杂陈。
如今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。
【作者有话要说】
第六卷 卷标含义(
第二百九十六章
新的诏命在朝堂上到底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,辞呈如雪片一般地递向了含章殿。
不止是那一日在殿上发声之人,更多的重臣联袂请辞,多是极为重视礼仪之辈,一瞬间事态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,元嘉元年,刘义隆诛杀徐羡之之时。那时他毫无根基,众臣尚能威逼于他,而事到如今,虽然天子与群臣之间的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事态却诡异地相似了起来。
但刘义隆并没有屈服于这种无形的抗议。
他没有强行推行诏命,而是在八月初二下了一封敕,将旧凉的沮渠宗室之女赐婚给了始兴王刘浚,为其王妃。
这道敕命一下,几乎所有朝臣都没有了声音。
赐婚自己的儿子,这乃是皇帝自己的家事,谁也管不着,但这一行径毫无疑问体现了皇帝的决心,他看起来是要将通婚与教习之事彻底推行下去了。
这样的事,朝臣实在无法过多置喙,可是毫无疑问,如果天子自己都带头联姻,那绝对是给下面的官吏和百姓一个极好的示范。
这是一个政治意味极为浓厚的敕命。它几乎是瞬间将刘义隆的被动态势扭转了,聪明的朝臣都暗暗想着,至尊这一步棋,倒是颇有先声夺人之势。
但有一个人并不开心。
刘浚最近过得不是很好,刘义隆迁都洛阳,将刘劭抛在建康城几个月,让这位外宽内忌的兄长变得暴躁了不少,刘浚素来靠着奉承刘劭讨生活,刘劭脾气暴躁了,刘浚的日子也变得难熬了。
在这个时候,他收到了自己被赐婚的敕命。
刘浚素来笃好文义,最是风雅不过的一个人,骤然得知自己的王妃是个胡人,一瞬间有了种天塌地陷的感觉。
他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