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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一刻钟,他便得以带着人进入了监狱之中。
他们顺着昏暗的土屋走到了尽头,很快看见了小小的泥砖隔间中,王慧龙满身灰尘地盘腿坐在那里的样子。
听见动静,他抬头看了一眼,见到刘义隆,眼瞳微微放大了一点,但很快神色又恢复如常。
刘义隆站在那里,身后俱是侍卫,他盯着王慧龙,也并没有立刻开口。
沉默良久,还是王慧龙先开了口。
“郭将军竟没拦着你来见我。”
刘义隆微微垂下眼帘,轻轻一笑,道:“你定然猜不到是为什么。”
“哦?难不成是因为你们要和柔然人讲和了?”
这几日中,王慧龙唯一的信息来源几乎只有狱卒们的谈话,他能听到的消息就只有匈人的到来。但即使如此,王慧龙还是凭借这仅有一点的信息推断出了局势可能的走向。
刘义隆听他这么说,也立刻意识到了王慧龙猜到了什么,他不禁露出了微笑,道:“王将军既然敢这么猜,可见是没有抱什么期待了。”
王慧龙微笑了一下,道:“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,如果我真的是个柔然人,你们会放过我,可惜我不是,我想要刺杀的是刘宋的皇帝,郭将军是绝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刘义隆盯着他,平静地道:“王将军真的没有想过不走上这条绝路吗?”
“不走上绝路?”王慧龙哂笑了一声,“陛下看来是真的不知道。仇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?王门一门,几十条人命,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,我日日夜夜,脑海中都是他们本该拥有的未来。他们本该是你们的能臣良将,而如今只剩下我在苟活,若是我的阿兄阿弟能活,我王慧龙的才能又算什么,我如今的才能,尽是他们的血在我身上淌的缘故。”
刘义隆低声道:“谋反株连,三族倾覆,这是律法之中的铁律,我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。但是王将军,只要你愿意不为反事,你本可以得到你父祖希望你得到的。”
“恕不敢相从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也想问为什么,”王慧龙淡淡道,“陛下何故对我这样的人如此执着,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杀我,就因为所谓的才能,你心软了吗?”
刘义隆叹了口气,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王将军也许不记得了,但我始终记得,那时我们相谈,你说了很多话,但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一句‘这条古代商路没有断绝,这片土地的宿命就不会有任何改变’。”
王慧龙皱眉道:“那又如何?”
刘义隆平静道:“王将军愿意去思索和尊重他人的命运,这才是我愿意接纳你的原因。”
“只可惜没有人来接纳我的命运。”王慧龙道。
刘义隆沉默地看着他。
他一时没有开口说话,王慧龙目光一扫,冷淡地道:“陛下没话说了吗?”
刘义隆道:“有,但我想对你来说,不是与你的家人有关,只怕是没有意义的。”
王慧龙平静道:“其实我们之间本也没什么好说的,事已至此,又何必纠缠不休,这对我们双方都好。”
他说得其实是正理,刘义隆也知道自己是在强求,王慧龙这样的人物,他愿意给他非凡的待遇,但是他又知道他心中那些孤注一掷的痛苦从未有一日消散过,而他刘义隆如何这样傲慢,要将他的恩赐凌驾于这痛苦之上?
而这种凌驾甚至并不是因为刘义隆不懂。
但他还是失笑了出来,笑过之后,他认真道:“王将军,并不是我想纠缠你,只是你若不死,我便总有危险,可我不觉得我们之中必须要死一个。”
“我倒更希望你能让我死。”
刘义隆道:“那样对我们重视的一切都没有价值。”
王慧龙冷漠道:“既然如此,你最好也去死。”
刘义隆摇了摇头,道:“可惜我不会,不仅我不会,你也没有机会再去接近我儿。”
王慧龙几乎气得牙根子发痒——他知道刘义隆是什么意思,他是在说他只是上皇,而如今宋国真正的主人乃是天子刘骏。
他正想开口说什么,却在此时,一名侍卫匆匆走进了狱中。
“刘神使,有紧急军报传来。”
刘义隆骤然回头,看了过去,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一名部落主回来了,他说可汗……可汗他战败了,正要我们领兵前去接应。”
刘义隆一怔,神色陡然严肃了下来,“怎么会战败?有多少败兵,距离此地多远?”
侍卫嗫嚅道:“我们还没有细细盘问……只是听说,是路上遇伏,败逃到此地的只有三千人。”
王慧龙心中想着,这看起来倒竟像一个圈套,一名部落主前来报信,却没有带着败兵,可见这人身份存疑,但是面前的人又是刘义隆……
刘义隆皱眉道:“埃尔文将军怎么说?”
侍卫无措道:“将军说一切听您的号令。”
刘义隆叹了口气,他心中实在也有些没底,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做这样的决断,可是事到如今,他又必须决定,因此他只是转头看了看王慧龙,目光很快又移走了,旋即当机立断道:“带我去见埃尔文将军。”
“是。”
于是一众人谁也没有再理会王慧龙,簇拥着刘义隆,就此匆匆远去了。
王慧龙张了张嘴,看了人群的背影,沉默了片刻,却终究还是一句话没有说。
在这个时候,他忽然听到狱卒轻声嘀咕了一句,“这刘神使怎么这么重视姓王的,旧国主在的时候他还给他说情呢……”
王慧龙一怔,陡然坐直了身体,开口喊道:“那边的长官,你刚刚说什么?”
?
这个时候,埃尔文正在康国的宫殿里。事关阿赫雄瓦,他到底还是过来和大可敦商量了。
刘义隆到的时候,他们正说到败兵的情况,“据传有数千败兵,是从那密水下游来的,那的确也是可汗的方向。”
刘义隆走进宫殿,大可敦的目光也向他望了过来,见到刘义隆,她沉肃的脸上神色缓和了些,“刘先生。”
“情况怎么样?”刘义隆问道。
大可敦摇了摇头,道:“不太好。”
刘义隆沉吟片刻,问道:“报信的人可有带什么信物来?”
埃尔文道:“不曾,他只带了自己的印信,说是时间仓促,可汗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信物,就让他来了。但他说可汗对他说了您在他们出征前对可汗交待的话,让他莫要为了杀父之仇而放任阿提拉。”
大可敦默不作声,这的确是她单独对阿赫雄瓦的嘱托,事已至此,她多少已是相信了。
刘义隆见到了她的神色,也明白此事应当属实,于是只得问道:“他们是怎么战败的?”
埃尔文苦笑道:“听闻是遭遇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