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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样想?”楚元煜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,视线投进镜中,打量着她,俄而沉吟点头,“《尚书》中说‘思睿观通’,确是极好。”
他一边与她说着这些,一边手上也没停,送算把她的一头乌发梳顺了,接着又兴致勃勃地想为她盘好发髻。
卫湘看着他笨拙的动作,扑哧笑出声:“陛下若将臣妾的头发打了结,臣妾只好剃头做尼姑了!”
楚元煜听她这么说,脑海里浮现出这丝绸般的青丝被弄出乌糟糟死结的惨状,终于悻悻地收了手。
这日皇帝一直在瑶池苑待到了晌午,晌午时原也没打算走,却因有朝臣候见不得不回紫宸殿。
走出瑶池苑的时候,他觉得心情已比昨日好了许多,反复细品卫湘提起的“睿”字,不觉间浮出笑意,问容承渊:“卫才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?”
容承渊拱手笑言:“奴愚笨,先前卫才人得封时原看过一眼,此时却记不起了,一会儿查过再回陛下。”
楚元煜不以为意地点了头,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紫宸殿,楚元煜就进去与朝臣议事了。容承渊自去了角房,唤来张为礼:“我有事出去一趟,一会儿等几位大人退出来,我若还没回来,你就进去回陛下,卫才人的生辰是六月廿三,记住了?”
张为礼垂眸揖道:“记住了,六月廿三。”
容承渊点点头,自顾出了门,回了自己的住处去。
一年过半百的男子身着齐整的官服,已在堂屋等候多时。容承渊是上午奉旨去办荷枝是碰上的他,原不欲多言,奈何对方十分执着。容承渊无可奈何,只得让他来这里等,并吩咐了手下的小宦官上好茶伺候。
现下他进门一看,好茶自是上了的,这人却连坐也没坐,立在堂屋里,神情煞是不安。
容承渊见状,朗声笑道:“徐大人好生客气,在下无地自容。”
徐益闻声神情一紧,疾步迎过去,脸上堆着小心的笑:“掌印……”
第58章 徐益 “臣妾还当新鲜事听呢,陛下竟对……
宾主二人都坐下来, 跟在容承渊身边伺候的小宦官重新上了茶。容承渊斜眼睃着徐益,淡笑道:“徐大人跟咱家从来也没走动,今儿是怎么了?”
徐益不免有些窘迫, 擦着额上的汗,连声道了几遍“惭愧”,又从袖中取出一竹青色锦盒来。
他将锦盒放在二人间的方几上打开, 很殷勤地道:“这是下官前几日偶然碰见的,算不上什么好东西, 只料子还算老,水头足, 掌印随意可随意装些杂物。”
容承渊垂眸一看, 锦盒里是一巴掌大的玉匣, 成色的确极好, 只是工艺质朴, 并非时下流行的繁复样式。但因是老物, 样式不合当下的审美也没什么可计较的。
容承渊心下只好笑徐益这送礼的路数——也太硬了, 看起来实在不像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的人。
容承渊笑了笑:“都说徐大人两袖清风, 且一贯对我们这些宦官的腌臜事瞧不上眼,今日究竟是哪一出啊?”
徐益被他说得无地自容, 却又庆幸他直接问了出来, 叹了口气, 艰难道:“掌印, 在下实在是……实在是没办法了,掌印帮帮在下吧!”
容承渊只看着他, 徐益磕磕巴巴地说着来意。他为官数哉,向来自命清高,对这些权宦多有成见, 上疏弹劾他们不是一次两次,此时来求容承渊于他而言实在艰难,他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这张老脸正被自己亲自踩在地上,更不敢去看容承渊的神情。
容承渊心里却并无什么幸灾乐祸之感,相反,听徐益说完,他更怨恼自己早先没能躲开他了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容承渊送走了徐益,在两个小徒弟眼巴巴的好奇打量中叹了口气,举步出门。
他到瑶池苑的时候,卫湘正跟着纪春浓念书。因皇帝早先提了一句《尚书》,卫湘就与纪春浓请教起了这个,但《尚书》位列五经,乃是儒学经典,一时半刻自是学不完的。纪春浓就先与她讲起了那句“思睿观通”,余下的日后再慢慢学来。
容承渊突然造访,纪春浓与卫湘都知必然有事,纪春浓就先避了出去,卫湘又将旁的宫人也都屏退,自顾从书案前移到茶榻上去坐,随意道:“掌印坐,可是有事?”
容承渊落座便是一声悠长的叹息,卫湘好奇地侧首看他,他咂嘴:“我这有个事,烦人得很,却没能推辞,只好来央娘子帮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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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湘问:“何事?”
容承渊道:“天花来路不明,罗刹使节又在来路上,咱们不能让他们回去,又怕他们在大偃出了闪失说不清楚。陛下近来琢磨着差人去罗刹国探一探他们是否在闹天花,不知怎的,陛下竟想到了徐益。”
“徐益?”卫湘从未听过这个名字。
容承渊道:“是清妃的亲舅舅。清妃家中人丁凋敝,父母两族加起来,在朝为官的也不剩几个,徐益算是其中极有本事的一个了。”他说着不由摇头,“这差事危险得紧。按理说哪怕只是为了清妃,陛下都不该动这个念头才对,可如今不知怎么回事,就想让他去了。徐益为了这个求到我跟前,央我想法子帮他求求陛下,另寻人选。”
卫湘不解道:“他既是清妃的舅舅,怎的不去找清妃,反倒来央掌印?”
容承渊道:“这他没说,我便也没问。左不过两个缘故吧——或是清妃一贯性子淡泊,不爱掺和这些;或是他怕这外甥女因他的事与陛下生出龃龉,因而宁可来求外人。”
卫湘了然:“所以掌印想让我扇一扇枕边风,让陛下改个主意?”
“正是。”容承渊颔首,“不过娘子若觉得难做,也大可直说,我再想法子便是。”
“没什么难做的。”卫湘并不打算拒绝。
说到底,容承渊当初肯拉她一把,不就是为了在皇帝身边多个说得上话的人么?现下到了用得上她的时候,她又哪有缩了的道理?
她略作斟酌,便问容承渊:“徐益既是清妃的舅舅,年纪应也不轻了,家中可还有父母?都多大岁数?又有没有子女?现下什么年纪?”
容承渊含笑:“他父亲早已过世了,家中有一老母,已年逾七十,徐益不愿去罗刹国的理由之一,便是怕自己出了意外,老母无力承受;至于子女,他有好几个,我也记不住,只是有个女儿现下正身怀有孕。”
卫湘垂眸:“那若他在外有点什么,这怀着孕的女儿恐也危险。”
容承渊听她这样说,知她心中已有计较,就取出那竹青色锦盒放在榻桌上。
卫湘看过去,他手指挑开盒盖,里面正是那方玉匣。
卫湘笑道:“都是自己人,掌印还总这样客气。”
容承渊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