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3


,没大郎君吩咐,任何人不得……”

话没说完,已被为首的亲兵冷冷打断:“我等奉节度使大人谕令行事,胆敢阻拦者,格杀勿论。”

婢女脸色苍白,犹豫地看一眼崔芜,到底不愿搭上自己小命,默默退至一旁。

亲兵的力气与寻常仆妇不可同日而语,崔芜被押跪在地,只觉肩膀生痛,关节都要拧断了。

一盆清水摆在她面前,亲兵揪住崔芜发髻,将她往盆里摁去。

崔芜突然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,求生欲望占据上风,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。

然而她身上有伤,如何能与训练有素的亲兵抗衡?

被押着浸入水盆,清水疯狂涌入口鼻,气道与肺叶好似被火烧灼般剧痛,她在无意识的挣扎中抠断了十根保养精细的指甲。

又或者,她其实根本不必挣扎?

这十年来,她多少次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,幻想只要在异世死去,就能回到自己的来处。

只是每一次都没能扛住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,在最后一刻放弃了。

如今有人愿意帮她这个忙,替她结束这噩梦般的一生,不是一件好事吗?

这么想着,挣扎渐次弱下,她甚至主动地、欢欣鼓舞地,将清水吸入肺脏。

就在她一只脚堪堪踩入鬼门关的瞬间,压住肩头的力量突然松了。有人将她从水盆里捞出,一只极有力的手掌摁住肚腹,将肺脏里的水压出。

一股股水流自口鼻中涌出,崔芜连呛带咳,身体不自觉地蜷成一团,瞳孔蒙着一层模糊的泪膜。

她挣扎着抬起头,透过那层泪花,依稀看见一道颀长鹤立的身形。

拖出深重狭长的暗影,将崔芜孱弱颤抖的身体笼罩其中。

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丝意识,她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,悠远而野性,仿佛西北关外浩瀚无垠的黄沙大漠。

第2章

崔芜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来时,人已躺在锦绣丛生的罗汉床上。

床边坐着一道身形,面容阴鸷、眼神森然,正是孙彦。

眼看崔芜醒了,他冷哼一声:“醒了就起来,我有话问你。”

崔芜不答,只盯着孔雀纱罗床帐上绵绵密密的图案,金银细丝绣出寓意多子的石榴,像一个豁牙咧嘴的讽刺。

孙彦见她不说话,脸色越发阴沉:“倒是命大。这些年,父亲下令处置了不少不懂事的婢妾,能从他手里捡回命的,你还是第一个。”

这话让崔芜凝聚起少许神智,想起昏迷前看见的那道身影,眸子黑沉。

她知道孙彦正观察着自己,稍露破绽就会被抓住把柄,索性做出冷淡厌倦的神色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孙彦却是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,心道:总算开口了。

“我听说消息赶来时,其实已经迟了。谁知进了院子,发现从亲兵到婆子,都被人打晕在地,”他说,“我倒是想问问你,从哪请来的帮手?这样好的本事,连我节度使府都能来去自如。”

崔芜刚醒,人倦得很,懒怠与他多说话,只道:“我若有这个能耐,早想法子逃出这鬼地方,还能被你逮住?”

理是这个理没错,孙彦此问更多是在试探,并非当真怀疑她。

然而崔芜这般冷漠厌烦的口吻,好似孙府后院是什么刀山火海滚油锅,烫得叫人待不住脚。

孙彦听在耳中,不由戾气横生。

“我劝你早些熄了这心思,”他语气越发不善,“等正室夫人进门,我自会纳了你。”

崔芜语气比他还冷,仍是一句:“我不做妾。”

孙彦没曾想她性子如此倔强,吃了这许多责罚依然不改前言,忿恨道:“馆阁女子从来柔顺媚人,怎地养出你这般倔驴脾性?是你那鸨母太宽和了,还是我太纵着你了!”

崔芜冷笑:“是啊,我就是头倔驴,大郎君既然嫌弃,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?”

孙彦沉下眉眼:“想激我逐你出府门?做梦!你这辈子生是我孙家的人,死亦是我孙家的鬼。”

崔芜怒到极致,反而冷静下来:“我就是我,身体发肤、所思所想,皆由自己主宰。终此一生,你都休想染指分毫!”

孙彦气得浑身乱颤,突然面露森然:“好一个休想染指分毫!今晚我便要你知道,你到底是谁的人!”

他仗着孔武有力,将崔芜摁在枕上,“嗤啦”一声,新换的衣裳再次撕裂,从肩头干脆剥落。

崔芜脸色惨白,紧咬的嘴唇渗出一线血痕。

两侧床帐随即扯落,沉重的紫檀木架子床微微颤晃。

这不是第一回 。

若说乱世人命比草卑贱,那女子就是卑贱中的卑贱。她们是玩意儿、是摆件儿、是所有物和附属品,处置不需要征求本人意见。

于土著女子而言,肌肤之亲足以缔造男女间最亲密的关系,建立无法拆分的联系。但是对崔芜来说,这个论调显然不成立。

有谁会因为被恶犬咬了口,就对野狗情根深种、无法自拔?

另一边,孙彦泻了心头憋闷数日的郁火,起身时格外心满意足。他穿戴好衣袍,正要束上玉带,忽然心有所动,转身吩咐道:“替我束好腰带。”

崔芜懒得搭理他,裹在被中翻了个身。

孙彦先是愕然,继而恼火,待要发作,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有人低声道:“郎君,大人传召。”

孙彦脸色阴晴不定,想着要将人心甘情愿地拴在身边,总得用些怀柔手段,于是道:“罢了,你且歇息,我忙完了再来瞧你。”

知父莫若子,没人比孙彦更清楚自己父亲的杀伐手段,若不能说服这位坐镇吴越的镇海军节度使,崔芜这条捡回的小命随时可能再次弄丢。

是以匆匆去了。

崔芜身心俱疲,连眼睛都不想睁,耳听得孙彦走出门去,她非但没觉得放松,反而从胸臆深处涌上一腔烦闷,猛地扑到床沿,嘶声干呕起来。

她身份尴尬,所处院落更是偏僻,除了门口看守的下仆,平日里鲜少有人出入。这一番动静并未惊动婢女,更不用指望有人进来探视,崔芜只能撑着虚透的身子,慢慢挪到案前,给自己倒了碗茶。

入口才发现,是冷的。

崔芜渴得嗓子冒烟,明知饮食生冷无益,还是将冷茶一口气喝完。

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,压得极轻,却没逃过崔芜耳朵。

这不是丫鬟仆婢的脚步,女婢们走不出这样大的步子。也不是府中亲卫,盖因他们的脚步声重得多。

崔芜心念微动,猛地拉开门。

下一瞬,她和一个黑衣蒙面的陌生男人目光相遇。

***

半刻钟后,走廊上再次传来脚步声,这一回粗重得多,也杂乱得多。

是府中巡值的亲兵。


- 御宅屋 https://www.yuzhaiwu1.vi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