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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芜小得意:“那是自然。”
就听秦萧下一句道:“然射出之箭力道不足,全因你腰腿力气不够。从明日起,每日晨起练一个时辰马步。”
崔芜:“……”
秦萧掠了她一眼,扬起半边长眉:“若为难,秦某不勉强。”
崔芜心知肚明,秦萧说不勉强,就绝不会强迫她练,只是从今往后,她也休想从他手里学到一招半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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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每日晨起一个时辰……
崔芜往前蹭了两步,扯了扯秦萧袍袖:“兄长,打个商量。”
秦萧低垂视线,盯着她牵住自己衣袖的素白右手。
崔芜没留神,自顾自道:“我现在已经是起五更爬半夜了,每天都睡不够,你看看我的黑眼圈。”
她又往前凑了凑,扒拉自己的下眼皮给秦萧看。
除了颜适,秦萧这辈子没遇见过敢跟他讨价还价的,有些好笑,那柔软冰凉的手指从手腕内侧划过,牵动肌肤敏感处,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。
他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:“那又如何?”
崔芜:“别一个时辰。半个时辰成不?好歹让我多睡会儿。”
秦萧默默攥紧手指,强压下自手腕侵袭至指尖的痒意:“……可。”
崔芜还价成功,开心地练箭去了。
这对崔芜而言是一个难得安宁的午后,没有案牍劳形,没有一触即发的战事。她只需要站在校场上,拉弓引弦瞄准箭靶,大脑完全放空,只有肌肉重复动作。
秦萧站在一旁指点,亲自调整她搭弓的姿势。几番下来,崔芜逐渐摸到窍门,练得也更有兴头。
秦萧却瞧见她手掌被勒出极深的印痕,淤红道子横布在柔白掌心中,尤为醒目。
他握住崔芜右手,还未发力,后者已经“嘶”地抽了口凉气。
秦萧:“你今日开弓太多回,不能再练了。”
崔芜甩着右手,虽是龇牙咧嘴,人却兴奋得很:“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,兄长若不赶着回河西,再教我点习武的窍门?哦对了,你之前教的那两套擒拿法,我可是每天都有练习,你要检验成果吗?”
秦萧端详着她,只见午后阳光正好,崔芜面孔沉浸在和润的光线中,还属于“少女”范畴的轮廓柔婉饱满,对着外人时的冷峻威仪散去,显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娇俏。
其实满打满算,她也才十七,未满十八周岁。搁在寻常人家,若是父母疼宠些,兴许还待字闺中。
谁会如她一样,在这世间的血雨腥风中讨生活?
可偏偏,置身其中的人半点不觉得苦,反而乐在其中。
鬼使神差地,秦萧问了句:“你开心吗?”
崔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,想也不想:“开心啊。”
她现在每一日都是为自己过的,每件事也是为自己做的,虽说难免受日晒雨淋、风霜搓摩,可也同样是天高海阔、任我遨游。
如何能不开心?
秦萧明知这么说会惹她不快,还是没忍住:“你若留在镇海军节度使府,必是锦衣玉食。以孙氏父子的资质,虽不能逐鹿中原,偏安一隅总还绰绰有余,想求个富贵平安,大约不难。”
崔芜果然不高兴了,幸而她出逃大半年,眼界胸襟都开阔了不少,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一戳死穴就跳脚。
却还是不冷不热地怼了句:“回头我也造一座金丝笼子,把兄长关进去一年半载,每天好吃好喝锦衣玉食,看你待不待得住。”
秦萧失笑,又想在她额角敲一下,抬手想起她皮嫩,上回敲完后留下红印,半晌没消净,又生生忍住了。
“牙尖嘴利,”他淡淡地说,“这般不服软的性子,亏得是独掌一地,否则不管到了谁的地界,都少不得谋了旁人江山。”
比口舌,崔芜这辈子就没输过:“不啊,要是去了兄长那儿,我就不谋。”
秦萧眼皮微跳,似有意似无意地瞧来。
崔芜半开玩笑半认真:“我凭本事让你心服口服。若是兄长实在不服,那我就……”
她话音骤顿,苦恼地皱了皱眉,仿佛在绞尽脑汁思忖解决方案。
秦萧忍不住追问:“你就怎样?”
崔芜想了半晌,实在想不出来,只得放弃,耸了耸肩道:“就只能算了。”
秦萧掀起眼帘。
“兄长不为难我,我也不与你难为。还是那句话,咱们患难扶持,守望相助,只要有我在,就决不让兄长独木难撑。”
秦萧凝眸,目光锋锐地审视她。
崔芜扬着下巴,坦然任其打量。
她是个极难得的美人,却除了施展美人计,从未刻意彰显自己的美貌。盖因那双眼睛过于明亮,眼神坚毅更甚男子,兼之眉心常带英锐之气,便压住了眉眼精致。
好比现在,她望着他,眼底仿如烧着两团灼灼的火。
滚烫又炽烈。
映照出一副赤诚肝胆。
良久,秦萧一言不发,将右手递了过去。
崔芜会意,与他手心相交,重重拍了下。
死生不负,击掌为誓。
***
崔芜没想到,自己不过与秦萧随口闲聊,竟发展到击掌盟誓的地步。
但这话是她早想说,也是迟早逃不过的。
如今崔芜地盘虽只据了两州,她自己却清楚,绝不可能停下脚步。不说远的,北边的渭州、泾州、邠州、宁州,她定是要拿下来。此外,往北的原、武、庆、雄、盐、夏、银,东进的鄜、丹、延、绥,也已列上日程。
这些地盘说小不小,够她细细谋划一阵。说大却也不大,最多三五年,崔芜有信心纳入掌控。
到时,是继续东进还是掉头向西,又是否要将河套这片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掌握手中,势必成为崔芜不得不面对的难题。
崔芜从不畏惧与人争斗,可当对面之人换作秦萧时,她却不能不斟酌再三。
既是出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考虑,也是因为最朴素的私心。
她不想与秦萧兵戎相见。
也许这么说有点自抬身价,毕竟以崔芜眼下的实力,还无法与手握四郡之地,麾下精锐万余的安西军主帅相提并论。但崔芜有预感,如果她放任自己的野心扩张,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。
而这是无论她还是秦萧都不希望看到的。
“那就这样吧,”崔芜心有天地宽地安慰自己,“且不说会不会走到这一步,就算真到了这份上,东边有的是地盘和人口,何必非与兄长相争?”
她一旦想通了,整个人都松弛下来,正琢磨着是说两句俏皮话缓和气氛,还是继续义正言辞地与秦萧商议下一步合作事宜。
忽见校场一角,贾翊束手而立,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。
崔芜心知,贾翊最有眼力见不过,既然见着她与秦萧商谈,断没有搅扰的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