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瞎了眼不成?”

用荠菜煮过的鸡蛋清甜可口,秦萧亲自剥了一枚,送入崔芜碗里,手却是停在半空顿住。

这是头一回有人当面赞他“生得好看”。

秦萧对自己的相貌并非没有自知之明,年少出游时,也确实有家世相当的小娘子会被这副皮囊吸引,格外目送秋波。

可当她们听说这秦家子是妾室所出庶子,这个妾室还是出身青楼的贱妾时,脸色立刻变了。

非但不再欲说还休,还刻意做出矜持疏离的神色,仿佛不这般不足以与秦氏二郎划清界限,平白辱没了自己嫡女出身的尊贵身份。

待得年岁稍长,经历了家族覆灭的惨事,他也成了河西唯一的掌权人。无数世家门阀试图与之联姻,昔日嫡亲尊贵的女儿,如今却成了待沽的货物,任由秦氏家主挑选。

秦萧心知肚明,他们看重的并非“秦自寒”,而是他手中的赫赫权柄,与麾下万余安西精锐撑起的河西四郡。

麾下部将不乏劝说他尽早成婚者,旁的不提,河西秦氏血脉延续,还得着落在秦萧身上。

但秦萧无意成婚。

原本就算西北儿郎成婚较晚,年满弱冠还未定亲的也实不多见,他却借口军务繁忙,生生将婚事拖了这许多年。

反正他现在是唯一的家主,既无长辈亦无上峰,谁也不敢对他指摘什么。

军中不得饮酒,今日却是日子特殊,兼之定难军节度使府上不乏佳酿,秦萧开了一坛,闻着气味不算太烈,给崔芜倒了小半杯。

“阿芜觉着……我生得好看?”

崔芜轻抿了一口,发觉酒味带甜,有点像是早期的黄酒,度数应当不是很高。

她忍不住琢磨起来,自己之前画了一套蒸馏器的图纸交给丁钰,那小子有点本事,当真依葫芦画瓢地造了出来。如今看来,只用来蒸馏酒精未免浪费,也可以试着蒸馏高度数白酒,再高价售与世家大族。

说不得,也是一条财路。

她心里琢磨着赚钱,嘴上不知不觉说出了真心话:“自然。兄长相貌上佳,气度亦是卓绝,本就是英武锐利的美男子。只是平日里不大爱说笑,总板着一张脸,看得人心里发慌,也不知兄长那些部将日常在你跟前回话时,会不会紧张得流冷汗?”

秦萧失笑:“阿芜这是埋汰秦某呢?”

崔芜低头咬了口鸡蛋,煮得十分熟,蛋清细嫩,蛋黄香浓。她吃得满足,却有些怀念上辈子的溏心蛋。

然而眼下是古代,抗生素尚未问世,抗菌疫苗更是想都不用想。崔芜唯恐吃坏肚子,只能忍住口腹之欲,宁可将食物煮烂些,也好过上吐下泻一病不起。

“怎么说是埋汰?分明是大实话!”崔芜两杯酒下肚,脸颊泛起晕红,“说真的,如兄长这般年岁品貌的世家子,莫说成婚,孩子都该有了。兄长怎地拖到现在?就算没有正室夫人,伺候的妾婢总该有两个吧?”

这话丁钰曾经问过,却被秦萧一语带过。彼时崔芜没往心里去,眼下旧事重提,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希望秦萧给出什么答案。

秦萧深深看了她一眼。

“没有,”他答得干脆,“秦某久在军中,一年中倒有大半年领兵在外,何必耽误好人家的女儿?”

崔芜伸长筷子去捞羊肉,眼角斜睇,似笑非笑。

“兄长就不为河西秦氏想想?”她说,“秦家男丁只余你一人,若不尽早开枝散叶,如何为秦家绵延血脉?”

这是十分切实的问题,因古人看重香火传承,若是一个家族全族覆灭,只余一个男丁,那么头等大事必是娶妻生子,将家族血脉延续下去。

十个古人里有九个是这么想,偏偏秦萧是那唯一的一个例外。

“绵延血脉,”他勾起嘴角,那一刻的笑意近乎讥诮,“有这个必要吗?”

崔芜:“……”

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劲。

“我曾对阿芜说过,我母亲临终时深以河西秦氏为恨,抓着我的手腕诅咒道:若这世间真有鬼神,她定要向地府阎王告上一状,诅咒河西秦氏血脉断绝,再不能贻害世间女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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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萧轻描淡写地复述出生母临终时的凄厉言辞,端起酒杯饮了口:“我时常在想,倘若母亲泉下有知,大约并不希望看到我娶妻生子,开枝散叶。”

崔芜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那一刻,她像是精分成两半,一半深刻共情着姚魏夫人,毕竟在她身陷镇海军节度使府,在她受孙彦囚困折辱,在她被迫于帐中承欢时,也是真心实意地盼望着孙家断子绝孙、满门俱灭。

但秦萧不是孙彦,崔芜对秦氏也没有如孙氏这般的深仇大恨,并不希望看到秦萧惨淡收场。

这时候说什么“令堂只是气话心里未必这么想”,或是“当爹娘的哪有不希望儿女好的”劝慰之词都是白费口舌,崔芜自己就是过来人,做不到将姚魏夫人的入骨仇怨一笔勾销。

最好的做法就是转移话题:“我在江南时倒也过过上巳,只是所谓的‘过节’,其实就是打扮得浓妆艳抹,借着上巳的名头勾搭恩客……哪比得上如今自在快活,能和兄长用饭闲聊。”

她说得轻巧,秦萧却知这背后藏了多少血泪与苦楚,一时连刚涌上的愤懑自嘲都撂到一边。

“有句话,原是我母亲曾说过的,她与阿芜脾性相投,你大约愿意听听看,”秦萧饮了口酒,说道,“人贵自重,若是心如冰雪,便是玉洁冰清,出淤泥亦不染。若是自己先陷了泥淖,那不管旁人看什么、说什么,你都会觉得他们眼光有异。”

“能决定清白与否的,唯有自己,如何选择,亦是全凭心意。阿芜以为如何?”

崔芜原是虚晃一枪,借自家身世引开秦萧注意,却不曾想听到这样一番话。

不由愣住了。

***

按照古人的习俗,上巳节本可过得有滋有味,不管城郊踏青还是流觞曲水,只要有钱有闲,多出格的花样都玩得出来。

但是于乱世人而言,最大的消遣也不过是共用一餐午食,聊一聊平生怅惘,然后在夜色初临之际再次来到马厩,给重病的小红马喂了第二遍汤药。

这一回没了偷听窥伺的耳朵,但凡参与中午那一轮听壁角的,有一个算一个,都被秦帅罚去节度使府西侧的校场扎马步。

只除了丁钰。

他是崔芜的人,秦萧罚自家麾下无所顾忌,却不能越俎代庖。于是,当丁钰叼着糖块,慢悠悠晃到校场上时,见到的就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军汉敞着膀子,屏息凝神地扎着马步。

丁钰:“嚯,好家伙,这腱子肉够结实的。”

他目光扫过一众壮汉,落在最右首的身影上。

今年不过十六的少年,个头虽与军汉一般高,身量却未完全长成,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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