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滚滚弥漫于天地间。一人一骑却冲出重重沙雾,径自到了跟前。

以狄斐为首,众亲兵当即抽刀,人数虽有上百,动静却只有一下。

刀光凛冽杀气森然,将来人逼停在十步开外。只见他勒缰驻足,扬声一笑:“崔使君,别来无恙?”

这声音再熟悉不过,崔芜掀帘望去,只见来人身姿挺拔,身披玄甲,不是秦萧又是哪个?

“兄长!”

她眼睛倏亮,也不用人搀扶,自己三两下跳下马车,快步上前:“别来无恙!你怎么亲自来迎我?”

说话间,秦萧亲兵围拢过来,人数不多,不过二三十之众,人却是极精锐,同样身披玄甲腰佩长刀,只一个勒缰动作,锐气与杀意已然扑面而来。

秦萧翻身下马,仔细端详崔芜,见她照旧是翻领胡服的男装打扮,鹿皮长靴包裹住小腿,越发显得身量纤瘦。那双眼却是极粲然明亮,望向他时盛满毫不掩饰的笑意:“这是兄长的坐骑?好漂亮的马!可也是大宛马?”

秦萧听她一口一个“兄长”,眼神柔和,将坐骑牵近了些,由着崔芜上下打量。

“不算纯血,是杂交出来的。马确是好马,耐力足、跑得也快,秦某倒并不如何在乎品种与血统。”

崔芜抚摸着黑马鬃毛,只见那确实是一匹难得的好马,四肢修长、肌肉紧实,通身上下毫无杂色,好似一朵压顶乌云,唯有额心带着菱形的白色印迹,四只蹄子也是洁白如雪,直如踏霜一般。

说话间,盖昀和丁钰也下了马车。盖昀尚且持重,丁钰却与崔芜一样,是个跳脱性子,第一眼就被秦萧坐骑吸引,绕着马身评头论足。

“乖乖,这毛发真好,闪闪发亮,跟缎子似的。最难得的是通身漆黑,四只蹄子却是洁白如雪——这叫什么来着?乌云压雪?”

秦萧哂笑,未及开口,崔芜已道:“乌云压雪有什么好的?难听死了!要我说,这又是黑的又是白的,不如叫芝麻糖,喜庆,接地气!”

秦萧:“……”

一众亲兵:“……”

自家主帅的坐骑可是难得的西域良驹,怎就、就被安了这么个名头?

崔芜假装不懂看人眼色,兀自笑眯眯地:“兄长以为,我的话可有道理?”

秦萧抬手摁了摁眉心:“阿芜觉得好,就这么叫吧。”

一众亲兵面面相觑,用眼神传递出近乎惊恐的意味。

这就认了?少帅是吃错药了吧?

崔芜高兴得很,在腰间荷包里摸了摸,果然摸出一块油纸包裹的红糖块。她将糖块一掰两半,一半给了秦萧身后年岁最小的亲兵,一半拿去逗那黑马:“芝麻糖…你叫芝麻糖,可记住了?”

那马闻着甜味,伸头来舔,崔芜却把手掌挪开,只给它一点糖渣。如是三遭,等到黑马听了“芝麻糖”三个字,有所反应,她才把大半块糖都给了人家,又在马头上摸了摸:“乖孩子。”

一众亲兵越发惊恐:敢情崔使君是把自家少帅的坐骑当狗训了?

还他娘的是当着少帅本尊的面!

真·英雄也!

秦萧不摁眉心,改揉额角了:“使君一路坐车,大约气闷得很。前面就是凉州城,可有兴致跑一段?”

崔芜自无不应之理:“好啊!”

正扭头唤人牵来自己的坐骑,却被秦萧拦住:“秦某为使君准备了一头坐骑。”

说着,回头使了个眼色。

方才得了糖的小亲兵会意,脚步飞快地窜去后头,片刻后牵来一匹马,身量高挑、毛发火红,阳光映照之下,通身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,直如火烧霞蔚。

崔芜瞧着眼熟,复又欣喜:“这不是……”

秦萧颔首:“这便是当日阿芜救下的小马,我替你养了两月,已然训练成熟,可想试试?”

崔芜爱不释手地抚摸小红马,那小马极通人性,竟似认识崔芜,探头舔了舔她的手,顺带将掌心里最后一点糖渣舔掉。

丁钰跟着凑趣:“秦帅的大黑是芝麻糖,那你这匹是不是叫山楂片?”

秦萧极锐利的目光扫来,显然对姓丁的信口开河起的名字不是很满意。

崔芜亦不喜欢:“我不爱吃山楂,牙都酸掉了。既是战马,就该起个喜庆些的名字,方压得住煞气。”

想了想,果断拍板:“就叫火锅!”

秦萧彻底放弃了。

他不再做任何争辩,任由崔芜与丁钰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坐骑名字,然后不失时机地插了句嘴:“这风眼看着大了,再耽搁下去,咱们都得吃沙子。”

这话比什么都有效,崔芜将给马起名字的事暂且搁置,跃跃欲试地摩拳擦掌:“那就启程吧。”

她接过阿绰递来的挡风帷帽罩在头顶,利利索索地翻身上马,只一个动作就足以让秦萧看出,她这阵子虽忙于公务,却并未落下骑术。

再一细瞧,她窄口的胡服袍袖下露出两个细长的牛皮口袋,正是秦萧亲手做的沙袋。

头顶风沙肆虐,秦萧却莫名心情大好,翻身坐回马背,对崔芜一笑道:“赛一程,敢不敢?”

崔芜翻白眼:“我刚学会骑马多久?平时也难得有机会练习骑术,不比兄长,生于凉州长在大漠,小半辈子都在跟战马打交道,当然是……”

秦萧听她掰扯半天,原以为这丫头要知难而退,谁知崔芜话没说完,两腿用力,猛地一夹马腹。

小红马扬蹄嘶鸣,离弦之箭般窜出,奔了大约有五六丈,方听崔芜朗朗笑声裹挟在沙风中传来:“——当然是放马过来,谁怕谁!”

秦萧:“……”

安西少帅叱咤大漠多年,头一回被个女子摆了一道,一时只觉新鲜。

一干亲兵不知自家少帅所想,唯恐他恼羞成怒大发雷霆,纷纷识趣地转开视线。唯有那年纪最小的小亲兵胆子大些,偷眼瞄着秦萧,只见他非但未露恼火,嘴角反而抿起极细微的笑意。 w?a?n?g?址?发?布?Y?e?ì????????ē?n???0????⑤?????ò?M

下一瞬,他亦甩动缰绳,与他配合默契的坐骑扬蹄奔出,紧追着崔芜而去。

崔芜骑术不比秦萧精湛,奈何新换的坐骑实是一等一的神骏。这小红马虽是大病初愈,却一点看不出体力不济的意思,反而因为在马厩里闷了两月,憋了一肚子的气。此际好不容易得了机会,撒欢似地往前飞窜。

最难得是它奔得虽快,脚程却极稳,崔芜伏在它背上,几乎感觉不出寻常坐骑的颠簸。

虽说是比试,秦萧却无意与她争先,只不远不近地缀在一旁。奔了大约有一柱香光景,他估摸着崔芜的体力到了极限,这才策马上前,替她拉住缰绳:“够了,歇一歇吧。”

崔芜尽兴跑了一程,额角尽是亮晶晶的汗珠,心中畅快不已:“不跑了吗?”

秦萧留意到她被缰绳勒出深深印痕的掌心,心知崔芜到底学骑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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