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222
曾有人于西北见过与崔芜容貌肖似的女子。
崔芜实在太具辨识度,不大存在认错的可能。孙彦当即决定随孙家商队北上,还为此说服了罗家家主与罗四郎。
罗家家主知晓孙彦来历,有心为自己留条后路,听说他想跟去一睹西北风物,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。这一行人辗转北上,经关中地界,又过萧关,时间正好与崔芜错开半月,以至于真正的关中之主对穿境而过的这支商队毫不知情。
直到凉州客栈,崔芜扮作男子一头闯入,却被拐过二楼走廊的孙彦瞧见。
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,震惊、狂喜、愤恨、百感交集,更有乍然重见故人的近情情怯。
孙氏家底厚实,入城之初就赁了处民居单住,正好掩人耳目。
随后又于深夜纵火,趁机劫掠崔芜,悄无声息地避开众人耳目,将人安置在民居之中。
期间种种思量、殚精竭虑、辗转反侧,煎熬于心不便言说,唯有孙彦自己知道,方才推门而入的一刻,那只握着江东权柄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。
分别年余,她可曾有一星半点思念过我?
她在外流落多时,该是吃够了风霜磋磨的苦头,可曾悔悟当年所为?
她一个女子,如何于乱世中存活至今,可是攀附上了旁的势力?
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盘根交错于胸口,拼命探出茎叶,又被崔芜一盏猝不及防的热茶泼灭。
孙彦贵为镇海军节度使嫡长子,从未受过这般羞辱,热水虽烫得面皮发疼,但他心里更如火滚油沸一般,只城府颇深,未曾显诸于色:“你在外这么久,性子越发野了。”
崔芜一杯茶泼去,深压于五脏六腑的怨毒稍得释解,施施然坐下:“不是我性子野了,是你白生一双眼珠用来喘气,从没真正看清过我。”
孙彦心道“我与你耳鬓厮磨半年之久,如何不曾看清过你”,嘴里却冷哼一声:“这张利口倒是一点未变。罢了,看在彤儿的面子上,我不与你一般计较。他可还好?”
崔芜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彤儿?你吃错药了?”
孙彦目光盘旋于她小腹,眼神一变再变,终究软和下来:“那孩子如今也该有半岁了吧?是男是女,长得像你还是像我?”
一顿,从袖口摸出一把赤金打造的长命小锁,极爱惜地抚了抚:“我特意命人打了这把锁,想着将你母子接回时,亲手给彤儿戴上。”
“他可还好?你也是,当娘亲的,怎可将孩子一个人丟在家里,只管没昼没夜地往外跑?”
崔芜在他自顾自的絮叨中听明白了,眼睛死死盯着那把金光刺目的长命锁,摁于膝头的手慢慢攥紧。
孙彦觉出不对:“孩子呢?他还好吗?”
“没有什么孩子,”崔芜冷冷道,“他于我而言是个错误,既不该来到世上,自然是早早送了回去。”
孙彦一时未能明了她话中深意,待得回过味来,勃然大怒。
“你怎敢!”他猛地攥住崔芜手腕,愤恨交织之下,几乎能听到腕骨喀喇的声音,“那是我孙家血脉……你怎么敢伤他!”
崔芜依然是近乎漠然的平静:“正因他是你江东孙氏的血脉,我才绝不能留!”
? 如?您?访?问?的?网?阯?f?a?布?页?不?是??????ǔ???è?n?????????????.???????则?为?屾?寨?站?点
她冷笑睨视着孙彦,一字一顿:“留一个奸生子,你觉得我脑子被驴踢过吗?”
不是私生子,亦不是妾生子,而是奸生子。
那孩子于她是耻辱,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的不堪与伤痛,她对他唯一的感情就是憎恨,哪怕那是与她骨血相连的亲骨肉。
孙彦听懂了她的潜台词,亦被那双眼里的不屑与轻蔑触痛,险些后退半步。
是了,他恍然想起,她从来都是这般刚烈执拗。早在刚发现有孕之际,她就撂下过狠话,不会让这个孩子降世,只他当成气话,没往心里去。
这世间哪个当娘的不疼自己孩子,尤其她这般风尘出身的女子,孩子就是一辈子的倚靠,如何舍得不要?
他当初强要这孩子,便是利用世间女子共通的心态,企图将崔芜拴在自己身边。
有了孩子就有了根,她总能安安分分跟着自己了吧?
万料不到,崔芜竟是个烈性到宁折不弯的,当真流了自己的骨血!
那一瞬,孙彦几乎以为崔芜是在蒙自己,为求脱身故意放狠话:“你别以为骗得了我,自己的亲骨肉,你舍得?只要孩子还在凉州城,我纵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!”
崔芜巴不得他挖地三尺,动静闹得越大,就越容易被搜寻她的丁钰和盖昀发现端倪。
“尽管挖地三尺,”她轻声道,“我也想看看,江东孙氏的太子爷到了河西秦氏的地盘上,能翻出什么花来。”
孙彦咬牙:“河西秦氏又如何?你当我怕他?”
然而究竟理智未失,意识到在秦家人的地盘上,动静闹太大并不明智,是以强忍怒火,只拿眼打量崔芜:“那孩子,你真没留下?”
崔芜冷笑,连话都不屑回答。
孙彦从她过分平静的目光中读出不屑与鄙夷,那一瞬竟瑟缩了下,继而心头大痛。
一年零三个月,四百多个日夜,于他是备受煎熬、心如刀绞,于她却是淡然处之、自顾畅快。
那些耳鬓厮磨、红袖添香,在她淡漠的眼底映不出影子。
不值一提……一文不名。
她待他,毫无情意。
这个认知让孙彦胸腔中的心肝肺紧缩成一团,几乎呕出血来。
“你这个女人,”他从咬紧的齿缝里迸出话音,“冷情寡恩,毫无心肠。”
论词锋,崔芜这辈子就没怕过谁:“情义是就人而言,对畜牲,谈什么情义?”
她嘴角含笑,眼底却森然,一字一顿道:“对他们谈情义,真是从情到义都侮辱了一遍!”
孙彦痛意未消,又遭她如此羞辱贬低,一时热血涌上头顶,当真是且怒且痛且断肠。
他被血气冲昏了理智,攥住崔芜猛力一甩,将她摔在罗汉床上,继而欺身上前,将她摁在枕上。
“好、好得很!”他恨声开口,舌尖品尝到一股甜腥气,“你只管流!流了一个,我还能让你怀上第二个!我要你腹中,只有我江东孙家的骨血!”
言罢,居然不管不顾地拉扯崔芜衣襟。
崔芜真是隔夜饭都要恶心得吐出来,憎恶之下居然忘了自己虽被收了匕首,防身指环却还在。
眼瞅着孙彦那张喷着腥气的嘴要往自己脖颈上蹭,她不挣不闹,只在对方欺近的一刻,猛地咬住他耳朵,然后甩头奋力撕扯。
“啊——”
孙彦虽是习武之人,眼目耳鼻却是人身薄弱处,再如何勤练也无法护住。被这般用力撕咬,耳朵当即撕裂小半,鲜血泉涌般溢出。
他痛怒交迸,根本不及细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