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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知她心思慧黠,时有常人想不到的点子,今日主动相邀,多半是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儿。
遂道:“也好,秦某正有些饿了。”
崔芜比了个手势,将他请入酒楼。
酒楼虽未开张,该配的却都配齐。老板娘姓张,闺名月娘,今年不过与崔芜同岁,生得眉目清秀、容颜姣好,正是当初与陈二娘子一同遭掳的女子之一。
只是她如今神色豪爽,态度明艳,哪还有当初惨遭凌辱的悲悲切切?见着崔芜与秦萧并肩而入,忙亲自迎上,行了个盈盈楚楚的万福礼:“不知主上与秦帅驾到,未曾远迎,望二位恕罪。”
崔芜与她玩笑:“今日原是带兄长来打牙祭的,把你们的拿手绝活都送上来,可千万别丢我的脸。”
张月娘抿嘴微笑:“主子放心,一定给您挣回面子。”
言罢,亲自将人引上二楼雅间,上了刚沏好的茶水招待着。
所谓雅间,并不十分奢华,只得几件淘来的瓷器。屋角案台点了一炉香,白雾弥漫,将纷扰红尘隔绝开。茶也非名品,又兼乡野女子不懂茶道,只将就着用滚水冲开,喝个新鲜野趣罢了。
崔芜唯恐秦萧觉得怠慢,解释了一句:“往后花门楼中招待的客人,十有八九是过往行商,来去匆匆,要茶只为了解渴,哪顾得上细品?是以我教了月娘,不必备上细致点茶,只用滚水冲泡开就行,取的便是一个快字。”
“开门做生意,要的就是投其所好,等日后招牌打响了,吸引来真正的贵客,再准备精致茶点不迟。”
秦萧明知有理,却故意逗她:“所以,在阿芜眼里,秦某算不得贵客?”
比嘴皮子,崔芜这辈子就没怕过谁,好听话张口就来:“兄长自然算不得客,都结拜了,那就是自家人——自家兄长回家吃顿饭,还要挑剔茶水吗?”
秦萧失笑,摇头品了口热茶。
他久在军中,吃用素来简单,倒是更习惯于这冲泡出的茶水,喝得有滋有味。细品片刻,苦涩之余,反倒觉出一股鲜甜回甘,消解了连日赶路的燥意。
今日楼中只得他们一桌客人,上菜的速度自然快。不过片刻上齐了,摆了满满一桌子。
秦萧细看,发现除了常见的胡饼、烤肉,更有几道从所未见的菜式,一道是时令鲜蔬与野蘑,食材不见新奇,只做法十分奇特,非烹非煮,透着一股家常的烟火气。
崔芜眼巴巴地盯着秦萧:“兄长尝尝,可还合胃口?”
秦萧动了两筷,觉着不错,又多用了两口:“味道甚好,只没见过此等做法,是如何做的?”
崔芜:“想知道?”
秦萧先是点头,点到一半忽觉不对,根据过往经验,每每崔芜这样问时,多半又想从他手里撬出点什么。
遂眯了眼:“不过一道菜,阿芜不会还想与我要报酬吧?”
崔芜冲他扮了个鬼脸:“我有这么小气吗?”
秦萧十分确定:“有。且是睚眦必较,一毛不拔。”
崔芜:“……”
她好心请秦萧吃饭,居然得了“一毛不拔”的评价,生生被气成大肚子□□。
秦萧难得从崔芜手里扳回一城,只觉胸怀舒畅,用了两口野蔬,又去看旁的菜色。
两道豆腐菜,一道是混了肉糜捏制的丸子,入油锅炸透,外酥里嫩,十分可口。一道是将咸蛋黄炒熟炒碎,混入油渣打底,再加入嫩豆腐,以鸡汤熬制,鲜香诱人。
秦萧每样尝了两筷,觉得甚是符合胃口,又见居中一道砂锅紧掩着盖子,不肯将真面目露出似的,一时好奇,直接上手揭了。
下一瞬,浓郁的肉香混着一股从未闻过的酱香冲天而起,连清雅香雾都压了下去。
再一看,那肉色不是常见的熬煮烤制,而是一种极诱人的红,晶莹剔透好似玛瑙,油汪汪的甚是可人。
秦萧这回是真有点吃惊了:“这是什么?”
崔芜还记着秦萧说她“一毛不拔”的仇,用鼻子哼了一声:“樱桃肉,兄长可要尝尝?”
尝自是要尝,秦萧亦是大家子,家族底蕴摆在那儿,自小尝过的珍馐美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菜色。
当下伸筷去夹,谁知那肉炖得极烂,几乎酥透了,被他一夹之下,顿时四分五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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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芜单手托腮,笑吟吟地看着他,大有瞧乐子的打算。秦萧不动声色,手指运了个巧劲,竟将那行将分尸的四方肉块稳稳托起,送回自己盘中。
崔芜叹为观止:“这样都能夹得住,兄长果然武艺精湛,非同凡响。”
词都是好词,可是凑在一块,却叫秦萧怎么听怎么不对味。
他仔细端详两眼,发现这炖肉与西北常见的牛羊肉不同,五花三层,看着油腻,吃在嘴里却是肥美丰腴,且入口即化,叫人回味无穷。
“此为何肉?”他问,“与牛羊肉殊异,莫非是豚肉?”
崔芜笑眯眯地:“兄长吃着可还入口?”
秦萧并不执着于口腹之欲,却难得给出肯定的答复:“即便是昔年的河西秦府,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烹肉方式,比之寻常烤肉、炖肉更胜一筹。”
崔芜这才揭了谜底:“确是豚肉,食材没什么稀罕,只是挑拣得精细。三个月的幼豚需得煽过,其肉方无腥臊。取豚腹精肉,以五花三层为佳。最难得是其中的一味调味品,费了好些功夫才酿造出来,我给起了个名,叫酱油。”
在后世,酱油算不上稀罕物,更是家中烹饪必备的调味品。可谁能知道在这个物质与生产力极端低下的乱世,连吃上一块酱油熬煮的红烧肉都这么难?
秦萧果然是头一回听说,一边品着油汪肥美的炖肉,一边生出些许兴趣:“又是阿芜炮制出的新鲜玩意儿?”
崔芜有些底气不足,这回倒跟她没什么关系,是丁钰见她案牍劳形、食欲不振,想法子弄出来的。
“其实做法不难,将大豆加水泡软,上锅蒸熟,再掺入面粉发酵,数日后加盐酿入缸中,取褐色浓香的液体调味即可。”
崔芜说:“这东西炒菜炖肉皆可用,既能调味又可提色增香。因着红亮鲜润、酥烂肥美,色泽酷似樱桃,我给起了樱桃肉的名。”
其实这就是一碗后世再常见不过的红烧肉,而真正正宗的樱桃肉做法比这个复杂多了。但崔芜不管,因着“樱桃”二字既恰当又喜庆,直接拿来据为己用。
秦萧原本并不很饿,谁知用了两筷,竟觉食欲大振。崔芜亦是贴心,知道空口吃肉难免肥腻,为他配了米饭,就着新鲜野蔬和豆腐羹,用得十分心满意足。
他将桌上菜色扫荡得七七八八,抬头就见崔芜眼角带笑地瞧着他,只差在脸上刻三个字:好吃吗?
他拿过布巾擦了擦手:“我用好了,阿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