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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环状,点燃引线后用投石机抛掷出去;所谓火箭,则是将火药球缚于箭簇之下,点燃引线后再用弓射出。
但崔芜与丁钰研造的火器,可不是上述这般简陋质朴。
“我记得明代《兵卷》中有记载,大铳所用□□,是硝八十两,硫十六两,木炭十六两,”崔芜边回忆边说道,“怎么,这个配比不对?”
“已经很接近了,只是还差那么一丁点,”丁钰说,“按照这个配比,硝放少了,硫磺又放多了,适合爆炸开矿,却没法用来制造火铳弹丸。”
是的,这就是崔芜和丁钰想做的事,提前六百年,让本该明代方见雏形的火铳提前问世。
“火药的灵魂是硝石,有了它,硫磺才烧得起来。木炭能让燃烧更缓和,提高这玩意儿的配比,才能让弹丸稳定不失效,”丁钰起了兴致,滔滔不绝地说道,“一般制造火药的木炭都是用柳树烧的,但我试过,杨树的效果更好,而且温度和时间都有限定,差之毫厘都没这个效果。”
崔芜是医学生,听这些化学理论半懂不懂,只关心一件事:“早上是怎么回事?好端端的,怎么突然炸了?”
丁钰挠了挠头,有点不好意思:“试火时出了差池。我想试试提高硝石比例,能不能增加爆炸威力,最好能达到手榴弹的效果,没想到一下加猛了……”
崔芜扶额。
后面的话,不用说她也能猜到——没想到一下加猛了,直接把生产基地炸飞了。
“火药不比制药,那是跟阎王爷打交道,稍有差池就是小命不保,”她说,“你说我时振振有词,换成自己怎就不知道小心谨慎?”
丁钰最不想听的就是被她数落,忙不迭岔开话题:“知道了、知道了……左右快过年了,我打算给匠人们放一个月的大假,辛苦了好几个月,也该歇歇了。”
崔芜点头,却又道:“跟他们说好了,此事乃最高机密,即便是至亲之人也不可泄漏,违者军法处置,全家斩首!”
这道命令极为严酷,丁钰却没有一丝一毫反对的意思:“跟他们签了保密协议,有些不识字的,就一字一句念给他们听,确保每个标点都牢牢记住。”
“他们知道性命攸关,不敢草率的。”
公事谈得差不多,他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:“这都腊月了,说说,今年除夕打算怎么过?”
崔芜还真考虑过这个问题:“今年收成不错,虽然减了税,但有江南和互市的粮食补充,常平仓和义仓都是满的,府库也有盈余。”
“我琢磨着,除夕毕竟是大年节,咱们是不是办得隆重些?也不必太过靡费,王府出钱,在咱们新开的酒楼前弄个鳌山,既能赏灯,又可吸引客人,一举两得。”
办鳌山灯会的想法,崔芜去年就有了,只是当时条件有限,她爱惜物力,又担心被人说成“何不食肉糜”,这才未能实现。
今年再次提起,莫说丁钰,就连盖昀和许思谦都没有反对的意思。
“大善,”盖昀说,“这一年间,使君辖地虽有波澜,总体还算平顺,百姓家中仓廪丰实,原也想过个热闹的年。使君能以府库之资筹办灯会,于百姓而言,是一桩美事。”
这话并非吹捧,而是实事求是。今年秋收过后,凤翔境内百姓按照崔芜新定的税率缴了税,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吃饱饭了!
哪怕吃的是粟米和胡饼,就的是一两咸菜,但至少,能填饱肚子了!
这在乱世之中殊为不易,昔年歧王也好,伪王也罢,哪个不是恨不能将地皮刮去三尺?王府里那些奇珍异宝又是怎么来的?还不是民脂民膏堆成的。
这种情况下,别说吃饱饭,不饿死就不错了。
但是今天不一样,自家粮仓里有了盈余,一家老小能吃上几顿好的,崔芜甚至自掏腰包,从南边运了一批麻布和肉菜,平价卖与百姓。
意思很明白,在我境内,大家有饭吃,有衣穿,逢年过节也能包顿饺子。
百姓们曾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,一边卖儿鬻女,一边对上位者歌功颂德。
但是这一刻,他们切切实实体会到“恩德”两个字的份量。
定下筹备灯会,告示也贴了出去,果然换来百姓们的好奇围观。
其实灯会这玩意儿不算稀罕,早在前朝年间就有举办。只是自前朝式微,乱象频生,除了偏安一隅的富庶江南还有这份闲钱和心力,旁的势力谁管这么多?
百姓们果然期待不已,一时间,连过境寒风都没那么砧骨。走在大街上,时不时能看到贴着大红门联的人家,就连挎着篮子的贫家小娘子,乌鸦鸦的发间也多了一截红头绳。
仿佛迎风绽放的第一朵蓓蕾,虽然弱小,却以不可抵挡的姿态冲开了严寒。
崔芜将具体事宜交代给底下官员筹办,自己却不能完全当了甩手掌柜——除夕当夜,如何维护秩序,如何巡防街道,甚至于,若是不慎火起该如何应对,都要做好充分的预案。
与此同时,灯会用的彩灯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。亏得有丁钰这个技术指导在,带着一帮工匠加班加点,虽说有些辛苦,但崔芜有言在先,不白干,按加班算,给双倍工钱,又是年节的喜庆差事,匠人们有钱拿有饭吃,干活之余还能玩笑一二,居然没人抱怨,反而干得热火朝天。
灯会选址也有讲究,定在凤翔城最宽阔平坦的青石大街上。届时,街道两侧挂上彩灯,最大的鳌山摆在开阔地带,旁边是一家新开的酒楼,门匾高悬“花门楼”三个大字。
不消说,是崔使君的连锁生意开张了。
如此面面俱到万事齐备,在所有人的仰头期盼中,这一年的除夕终于不紧不慢地降临。
崔芜却与平时没什么区别,早起打了套拳,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。用过早食去城外转悠一圈,确保百姓家中余粮足够,碳薪也不缺。才刚回府,就被丁钰逮了个正着。
“今天过年,放松点,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,”他说,“赶紧的,去准备准备,咱们晚上赏灯去。”
崔芜:“……”
她抬头看了看天色,不确定地问:“这才用过午食,现在就准备?太早了吧!”
丁钰一边拉着她穿廊回房,一边絮絮叨叨:“不早了!西北这边天黑得早,没两个时辰就暗了。再说今天过年,你不穿得好看点?让阿绰给你换身女装,好好打扮打扮!十八……不对,过年后十九了,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姑娘,怎么一点爱美之心都没有呢?”
崔芜被这碎嘴子絮叨得头疼,看在过年的份上,没跟他一般计较。
“也是,”她想,“过年呢,是该松泛松泛。”
于是坐在妆台前,任由阿绰给自己上了发油,梳成朝云近香髻。又薄施脂粉,轻扫蛾眉,拍成雅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