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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多谢兄长。”

秦萧却将契书从她手中抽走,重新叠好,收入木匣。

“阿芜想要契书,就得连着盒子里的其他物件一同收下,”他夹着木盒晃了晃,“秦某准备好的年礼,要收一起收,可没有收一退一的道理。”

崔芜失笑,头一回知道君子心性的安西少帅也有这等促狭的一面。

她是个爽阔性子,该大方的时候,绝不拘泥小节:“如此,多谢兄长了。”

秦萧看着她收好木盒,唇角微微泛起笑意。

新鲜滚热的鸡汤锅子,流金溢彩的煌煌灯火,夜色静谧,阖家团圆,还有每每念及心驰神摇的女子。

随便哪一桩都足够人卸下疲惫,沉浸其中,何况是几样凑在一起?

虽然秦萧一整晚只略饮了一小杯甜米酒,论及酒精度数,跟糖水差不了多少,他却难得觉出几分微醺之意。

酒足饭饱,崔芜来了兴致,不肯乘车,一定要走回府邸。

此时已近子时,终究是团圆佳节,百姓们更倾向于回家守岁,街上人流渐疏。

有安西少帅同行,不至于遇上危险,两人遂屏退护卫,就这么自自在在地并肩而行。

崔芜今夜兴致极好,絮絮叨叨说个没完:“可惜兄长来晚片刻,没看到丁兄做的盒子灯,真真巧夺天工。燃一层落一层,百姓们的眼睛都看直了——我琢磨着这么奇巧的花灯,若是拿去江南,大约能吸引不少富贵人家,若是打开市场,又能大赚一笔。”

“今年还是准备得仓促了些,等明天,再做些烟花一起放上天,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,星如雨,映照着万家灯火,那才好看呢。”

“今年换了好些羊毛,刚入秋那会儿,我把凤翔城里的妇人都发动起来,教她们织毛衣。不白做,有工钱,花了两个多月,总算凑齐了将士冬衣。”

“今年有了经验,明年应对起来就更自如了。咱们可以跟回纥人多换些羊毛,还有棉籽,再找阳光充足的干燥之地种下。若是能在中原之地咣种棉花,就可织布裁衣,百姓也能多一件御寒之物。”

“不过,不管种不种得成,跟回纥人的交易都别停了,咱们换得越多,他们就越感兴趣。假以时日,回纥不知牧马,只知放羊种棉花,则兄长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平定西域。”

“还有,我跟丁兄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型武器,颜将军应该跟你提了吧?只是初见雏形,能不能成还不清楚,等做好了,拿给兄长瞧瞧,保准让你大开眼界!”

她一边说,一边背着手往前走,脚步轻快,几乎有几分蹦蹦跳跳的样子。秦萧自始至终未曾开口,只是噙着笑意注视着她,眼看崔使君越走越不庄重,专挑路边凹凸不平处下脚,大有踩在石头棱尖处转圈训练平衡感的架势。

他终是没忍住,将手臂递给她。

不是将她强行扯落,也不是直接握住手臂,而是隔着半尺距离,虚虚护在崔芜身侧,给足她进退的余地和自由。

这是崔芜与秦萧相处最舒服的地方,从不勉强,从不为难,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,哪怕违了他的心意,他也会尽最大努力成全尊重。

殊不知,他越是如此,她越不忍心他失望失落。

这回也不例外。

崔芜抿嘴一笑,扶着秦萧胳膊轻快跳下,长及足面的裙摆扬起,旋成一朵明艳的花儿。

秦萧被那一瞬的艳色晃了眼目,口中极自然地问道:“阿芜后面有什么打算?”

崔芜眨眨眼,心说:什么打算?我刚才说的不是打算吗?

“今年深耕和套耕效果不错,收成比往年好了不少。等春暖花开了,组织流民继续开垦荒地,还用同样的法子。”

“还有渭河,治理起来是个大工程,单只一年恐难见效,明年还得继续。”

“另外就是扩军、练兵,先稳住已有的地盘,把作乱的匪寇清剿干净。等时机差不多,就能继续东进……”

秦萧先还不作声地听着,待到这里突然插了句嘴:“然后呢?”

崔芜思路被他打断,挑了挑眉。

“往东扩进,扩到何时?”他问,“拿下长安,往东即是河东,那是晋帝的地盘,阿芜也有意于此?”

崔芜抿了抿唇,答得含糊:“那就要看晋帝守不守得住了。”

想了想,实在没忍住,冷哼一声:“连幽云屏障都能送给铁勒的败家子,就算没有我,为人做嫁衣也不过迟早的事。”

秦萧不动声色:“拿下河东,然后呢?”

“河东以东还有河北道、河南道,往南则有山南道和江南道,以秦某对阿芜的了解,断不会容忍德才不配之人长久占据。”

“只是当今天下,论德行论才具论眼光论手腕,能及上阿芜者又有几人?”

“襄樊扼守冲要,守将却庸碌无能。南楚地大势盛,朝中君臣却沉醉奢靡,亦非明君之相。”

“相形之下,孙家父子算是最出色的,治下也颇有政绩。可据秦某看来,还远不到令阿芜信服的地步——至少易地而处,你不会比他们差,而他们也未必做得了你现在做的事。”

“如此看来,崔芜现下虽非最强,可长此以往,这天下竟无有可与你争锋者。”

秦萧驻足,抬眸看向崔芜,目光隐含一丝锋锐:“阿芜,想要吗?”

他没说想要什么,崔芜却明白了他的所指。

所有的浅笑低眉瞬间收起,崔芜回视秦萧,以同样锋芒暗藏的语气问道:“兄长说错了,至少,有一个人,我就不敢说有把握匹敌。”

“兄长,可有意否?”

这一刻,相互对视的不是“兄长”与“阿芜”。

他是安西少帅,而她是关中主君。

第137章

崔芜心知她与秦萧之间逃不过这一遭, 却一直试图将时限往后推。

毕竟,这个问题太尖锐也太敏感,即便用再委婉的方式问出, 也不过是另一场“煮酒论英雄”。

她没想到,秦萧会挑在这样一个时机, 这样一个场合,将隐在两人之间的那根“刺”挑明。

虽然出乎崔芜意料,但问都问了, 以崔使君的心性为人, 也不屑说假话哄骗。

“现在说想不想要,为时尚早,”崔芜坦然,“就目前而言,我只想守住脚下的地盘,每一步都走稳踩实。至于日后能走到哪一步, 谁知道?此时夸下海口, 彼时惨遭打脸的大有人在,我可不想步这个后尘。”

“只有一点, 我崔芜的命数, 这辈子只能自己做主,谁也别想越过我。”

“能做到这一点,万事好谈。做不到,即便有一日我跌落高处,被踩进泥里,也得撕下那人一块肉来。”

就好像当日,她困囿孙府后宅时那般。

秦萧沉默许久,目光一度锐利, 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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