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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芜竖起手掌,打断了他的劝说。

“还有一点,”她说,“拿下长安是何等功勋?不论派谁领兵,各军主将都势必不服,放任下去,只会助长派系争斗。”

“与其如此,倒不如我亲自挂帅,名正言顺,谁也不必再争。”

丁钰咂摸了下嘴唇,从她极度冷静的语气中品出一丝决然。

“我是不是说什么都没法让你改变决定了?”他无奈问道。

崔芜微微一笑。

“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,你比谁都看的清楚,”她说,“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,别拦我,让我去。”

丁钰瞪着她,崔芜神色平静,任凭丁六郎将目光化成刀枪利斧,也休想让她动摇分毫。

末了,丁钰长叹一声,撩袍跪地,第一次在两人独处的场合下,行了叩拜大礼。

“属下,谨遵使君吩咐。”

***

得知崔使君亲自领兵,并且不搞特殊待遇,五军主将有一个算一个,都有出战的机会,军中那股刚成型的暗涌果然消停下去。

背着人时争斗一二也就算了,若是将那点不和摆在自家主君面前,太跌份了。

堂堂大老爷们,当然是凭军功和拳头说话!

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在暗中进行,对外只宣称是调兵剿匪。崔芜斟酌再三,最终决定携盖昀和丁钰同行,只留许思谦坐镇凤翔。

临走前,她特意召来许思谦:“我知子逊性情不比辅臣,素以仁和待人。但你须知,仁慈是盛世的特权,乱世,当用重典。”

“辅臣”是贾翊的字,虽然这位性情远谈不上温厚,甚至有些刻薄阴戾,但必须承认的是,在乱世之中,这样的人、这样的手段,更能镇住场子。

许思谦将“乱世用重典”这几个字反复回味,如丁钰一般深深叹了口气。

“谢使君提点,”他郑重作揖,“下官铭记于心。”

翌日清晨,天光未明。大军拔营,悄无声息。

那么这时候,上都城里在做些什么?

上都守将姓祁名戍,原是已故歧王麾下,只因歧王身故、群龙无首,新上位的伪王又分身乏术,他仗着兵力充足据了上都,自此成了关中东部的土皇帝。

是人都爱做梦,祁守将不是没做过剿灭伪王、收复关中,从此将八百里秦川纳为囊中物的美梦。

可惜他实在不擅治理民生,白白占据了风水宝地,日子却是紧巴巴的,且一年比一年捉襟见肘。

只能眼瞅着崔芜崛起,做了他想做却未能做成的事。

偏她又是个女子,却混迹于男人堆里,大有将一干须眉男儿踩在脚底的势头。

祁守将看在眼里,心里如何能不似翻江倒海一般?

“要我说,也就是如今的世道坏了,才让这些魑魅魍魉出来作乱。”

当晚宴席上,祁守将叫来几个心腹部下,一边喝酒取乐,一边将肚子里的憋屈倾泻而出。

“前朝出了个女帝,已经够荒唐了,幸好老天有眼,让她儿子收拾了烂摊子,没让乱子继续闹大。”

“如今倒好,又出了个女主君,莫不是日后还要称王称帝?我就纳闷了,她麾下那些臣属将军,平日里见了她,膝盖骨是怎么弯下去的?不怕被人笑话吗?”

一干将领哈哈大笑起来,有人故意讨他的好,跟着臧否崔芜麾下:“可不是?所以说,那帮人不成气候,整日里跪拜一个女人,脊梁骨都跪软了。”

“一群软脚虾、窝囊废,收拾了他们是迟早的事。”

祁守将贬低了崔芜,心中畅快许多。回头见角落里坐着一人,既不应和也不开口,只管低头喝闷酒。

他眯了眯眼,开口唤道。

“仲越,听说你在伪王身边伏小作低时,跟那女人打过交道?你说说看,那女人怎样?要是还看的过去,倒也不必立刻杀了,留着服侍咱们哥几个,也是美事一桩。”

仲越,是韦军官的字。

他顿住举杯的手,环顾满堂,那眼神就像看着一群野狗。他们喝酒吃肉、放肆狂吠,用撒尿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,自以为加冕称王不可一世,却不知外头的天早就变了样。

他露出一抹讥诮笑意,却还是中规中矩地答了。

“的确与那位崔使君有过一面之缘,”韦仲越说,“虽只仓促一瞥,印象中,此女容色甚美,实乃平生仅见。”

他说得夸张,祁守将反而有些不信:“真这么漂亮?跟老子的小九比呢?”

“小九”是他新纳的第九房小妾,从人牙手里抢来时,也是惊为天人。又兼性情伶俐,极会讨好人,深得祁守将宠爱。

韦仲越平平板板道:“九夫人给她提鞋都不配。”

这话一出,祁守将抽了口凉气,遥想那女子美貌,竟觉心痒难当。

“好,甚好!”他举着酒杯,哈哈大笑,“等破了凤翔,把那女人留下来当老子的十房小妾,兄弟们听到了,人人有份!”

众军汉哈哈大笑起来。

韦仲越却悠悠一叹:“可惜啊……”

祁守将沉下脸色:“可惜什么?”

“可惜那女子不仅容貌胜过九夫人十倍,手段胸襟也强了将军百倍千倍,”韦仲越嗅着杯中酒香,忽而翻过手腕,将美酒徐徐洒落,“来日,谁取谁的项上人头,怕是不得而知。”

祁守将大怒,猛地一拍桌子,起身却觉头晕目眩,还没开口,人先倒了地。

中招的不止一个,只见不过片刻,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军将们接二连三摔倒在地。能稳稳坐着的,竟然只剩韦仲越一人。

他打了个手势,守在门口的亲兵退了出去,临走不忘合上门扉。

祁守将见状,哪还有不明白的?不由大怒:“姓韦的,我待你不薄,你竟敢吃里扒外?”

“当初,你和你那姘头丧家犬似的逃来上都,是谁饶了你性命?又是谁跪在老子脚边,求我收留他?”

“他娘的,老子养你还不如养条狗,你就是条反咬主人的白眼狼!”

第140章

韦仲越不言不语, 直到他骂累了,才缓缓起身。

“祁将军或许不太清楚,我这个人, 有个古怪习惯,宁与豺狼为伍, 不和蠢货共事,”他摔了酒杯,冷冷盯着祁守将, “似你这般蠢钝, 如何守得住上都城?迟早便宜了那姓崔的女人。”

“倒不如交与我,或许还能多苟延残喘一阵。”

祁守将脖颈青筋根根贲起,显然怒到极致。

然而很快,他奇迹般地冷静下来,咧嘴一笑。

“从你第一日投我起,我就知道, 你是个不安分的, 果然被我猜着了,”他目光闪烁, 仿佛得意, 又藏着说不出的恶毒,“老弟,当哥哥的教你个乖,如果你瞧着压在你头上的人是个蠢的,那说明真正犯蠢的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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