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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色?
崔芜沉吟片刻,摸了摸小炉上温着的酒壶,给自己倒了半杯。
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,去自己想做的地方,不会被当成笼中鸟一样囚困后院,更不会因为女子身份受人指摘。”
她品着甜滋滋的米酒,一边思忖,一边徐徐道来:“还有,能护住身边人,能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,不必流离失所,不必易子而食,耕者有其田,织者有其杼,居者有其屋。”
“今日我据了个关中,来日,我还想占更大的地盘、谋更远的前程、改变更多的人。”
“自我开始,女人不必再受成规束缚。什么三从四德,什么以夫为天,都是狗屁!我希望她们能走出院墙,走向天地,想行商就行商,想入仕就入仕,不会被区区性别禁锢住脚步。”
“我更希望,日后史书如果提起我,写下的不是谁的妻子、谁的女儿,或是谁的姊妹,而是我崔芜的名字。”
“我行于天地,堂堂正正,为什么要藏着掖着?”
“不管是一方豪强、割据诸侯,亦或是旁的什么,出现在史书上的名字,都只有崔芜一人。”
“这天底下,谁也不配我做他的附庸!”
崔芜酒量不佳,两杯米酒下肚,已经有了几分薄薄醉意。皎然如玉的面颊上浮起酡红,纤长睫毛亦浮动着盈盈水光,本该是孱弱楚楚的相貌,却因她眼睛里的光和掷地有声的“妄言”,显露出不同于寻常艳女的悍利之气。
那不是世俗认可的女子姿态,却出奇的好看。
秦萧在这一刻奇迹般地理解了孙彦,对着这样一个人,生出占有之心再寻常不过。
想拥有她、独占她,就像占有稀世珍宝一样藏于最隐秘安全的地方,谁也不让看。
但是不行。
这是不对的,亦不是崔芜想要的。她有如此胸襟、如此手段,就像一只羽翼初长成的彩凤,只待风起云涌,便可一飞冲天。
如何能让她为了某一人的私心,从此自断羽翼,困守于后院之中?
秦萧自心底涌出叹息,晃了晃杯中甜酒:“这般志向,倒叫秦某想起一个人。”
崔芜忽闪着水光盈盈的眼:“谁?”
秦萧:“前朝女帝。”
崔芜讶异。
她惊讶的不是秦萧拿她作比的人选,而是秦萧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揭破她心底野望。
从古至今,自有青史记载以来,女人都是站在男人身后的影子。再如何身份贵重,也只是贵重的物件和摆设,可以呵护、可以娇宠,却不能有自己的志向和意愿。
唯有前朝女帝是个例外。
她踩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登上帝位,以女子之身凌驾于一干须眉男儿之上。这是对中原王朝千百年来“阴阳有道”的唾弃与蔑视,她因此成为众矢之的,世人轻鄙她、士子咒骂她,她却我行我素,以绝对的强权和铁腕,开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。
她让世间男子吃尽苦头,没人愿意看到旧事重演。
但秦萧提起她的语气平淡如常,不带丝毫成见。
“秦某以为,若是阿芜早生三百年,当与女帝心有戚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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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芜思忖着,不知不觉,将杯中酒喝完了。
她今晚饮了不少,虽是低度数的米酒,架不住这具身体酒精耐受度低,开始尚不觉得,拖得越久,脑子越是昏沉,视野好似蘸了水的墨彩画,晕得一塌糊涂。
“当女帝,没什么不好,”她恍恍惚惚地说,“至少,路是自己选的,天下人能唾骂她、轻鄙她、憎恨她,却禁锢不住她的脚步和自由。”
秦萧瞥过崔芜,见她脸颊泛起红晕,眼神亦是迷迷蒙蒙的,心知这不胜酒力的妮子又喝多了。
失笑之下,将微曲的腿放平,拍了拍身侧:“还坐得住吗?坐不住就躺下吧。”
崔芜直觉这么做不妥,但她脑子太晕乎,身体又越来越沉,被秦萧扯了把,顿时失了重心,身不由己地跌进他怀里。
她艰难地撑着一线清明,还想爬起身,却被秦萧摁住动弹不得。
一时哭笑不得,含混不清地抱怨道:“不带这样的……兄长,你这不是欺负人吗?”
秦萧抚过她缎子似的长发,察觉到手下身躯依然是柔软而放松的,并不因他碰触而心生抵触。
就知道崔芜对他,终究是不一样。
“阿芜,”他放缓语气,“河西如今局势复杂,今年除夕,我未必能抽身陪你守岁。”
崔芜半阖着眼,似睡非睡:“没关系,有丁兄,还有盖先生,我有人陪。”
秦萧不知是气是笑,在她腮帮处轻拧了把:“没良心的小妮子。”
沉默片刻,又道:“过了年,阿芜就二十了。”
崔芜嘟哝道:“没过生辰,还是十九。”
秦萧抿起唇角:“大好年华,搁在寻常人家,早该说门亲事,成婚生子。”
“阿芜可想过,以后的路,该怎么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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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
如果崔芜依然清醒, 定能听出秦萧这话背后的试探和深意。
但她现在晕得厉害,眼皮仿佛坠着千钧重石,不由自主地往一处缠绵。脑子里也隔着一层浓雾, 想什么都迷迷瞪瞪。
于是懒得深思话中隐意,随口道:“就像现在这样, 治民生、打地盘、壮大军队、扩张势力,没事来塞外吹风跑马,跟兄长喝酒、吃烤肉。”
随心所欲, 自在往来, 于她而言,这就是世上第一等的舒服日子。
秦萧失笑:“孩子话。”
崔芜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叫做“孩子”,但因这话是秦萧说的,她勉强忍了。
她枕在秦萧大腿上,只觉肌肉结实、软硬适中,十分舒服, 忍不住拿脸蹭了蹭。
秦萧执杯的手一顿, 被她蹭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异样。
他开始后悔方才的举动,只能用闲谈转移注意。
“除了这些呢?”他问, “以阿芜的年岁相貌, 如今又坐拥关中,日后少不了名门世家的郎君追求。”
“阿芜可想过,从中择一品行皆优者,相伴终生?”
崔芜答得干脆:“没有。”
秦萧略有些诧异地一扬眉。
然而崔芜只撂下这两个字,就再不多言,反而在秦萧身上磨磨蹭蹭,仿佛在调整入睡姿势。
秦萧无奈,又怕她睡在风口着凉了, 取过大氅盖在她身上。
“为何?”他耐心问道,“前路漫漫,阿芜不想有人陪你一起走吗?”
崔芜懒得睁眼,人已半梦半醒。
“相伴终生?以什么名义?”她嘟哝着,“我千辛万苦从江南逃到这里,可不是为了找个夫君压在自己头上的。”
秦萧沉默了一会儿:“你怎知他会压着你?”
崔芜晕乎乎地,不忘从鼻子里喷了口气。
“不是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