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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百姓,是因我才走上乱世争雄的道路,我不能不给他们安排好前程。”
丁钰嘴唇颤抖半晌,才憋出一句:“就、就不能一起走吗?”
崔芜勾唇,那一笑里居然带上些许睥睨之意。
“方才说得是权宜之计。我留下,至少能与耶律璟周旋,有一半把握保住城中百姓,”她好似明白了什么,挑眉,“怎么,你还以为我打着与太原共存亡的念头?”
丁钰:“……”
是他想多了。
就在这时,铁勒军阵忽然有了异动,铁甲向两侧分开,赤底的狼头大纛徐徐上得近前。
耶律璟身披黄金锁甲,骑一匹黄赫色骏马,烈阳照耀下好似熔金一般。
他手中握一支下属呈上的箭杆,箭头尚还沾着少许未烧尽的火药粉末,端详片刻,忽而朗声道:“这支箭的主人是谁?还请出来说话。”
丁钰下意识看向崔芜,后者摁了摁他肩头,将鬓边散乱的发绺掖回头盔,从容上前
“耶律将军,久违了,”她微笑道,“故人相逢,不胜欣喜。”
她虽作胡服打扮,奈何声音清脆,女子特征明显,叫人想认错都难。而耶律璟这辈子只在一个女人手里吃过大亏,印象之深刻,当即认了出来:“是你?!”
崔芜笑眯眯地:“在下活生生地站在这里,是否令将军倍感失望?”
耶律璟一双眼隐在大纛投下的暗影中,神色之复杂深晦,连跟随他多年的亲兵都看不透。
良久,他默叹一声:“当年阴山脚下,我不该答应姓李那厮,将你交出去。”
崔芜不介意与他多聊几句,最好拖到日落西山,将这一日拖过去:“那是自然。早知今日,将军当初就该将我一刀砍了,也免了去后来的麻烦。”
她本以为自己屡屡坏了耶律璟的图谋,更杀了他麾下一员大将,对方该恨毒了自己,唯有食肉寝皮方能解恨。谁知耶律璟哂然一笑,居然摇了头:“像你这般女子,若是杀了,岂不可惜?”
旋即正色道:“当年阴山脚下,我就该将你收入大帐。做了我的女人,无论是你的医术,还是其他本事,自然都归了我。”
崔芜还没说话,一旁的丁钰先瞪圆了眼。他万料不到除了姓秦的和姓孙的,这浓眉大眼的番胡人居然也在打崔芜的主意,一时怒发冲冠,恨不能一口唾沫啐下去。
崔芜倒是淡定得很,这种事她经得多了,在这个时代,女子不是独立的人格,是玩意儿、是物件,行动不需要有自己的主见,被人看上后的第一念头不是如何礼敬珍重,而是掠为己有。
除非,她走到那个高不可及的位子,踩住所有人的头颅。
“往事不可追,”崔芜飞快掐断不合时宜的思绪,“将军与我阵前相见,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?”
耶律璟仰头望着城楼上的崔芜,他鲜少用这种姿态看一个女人,觉得很不习惯。
“当年阴山脚下,我曾说过,如果你愿意做我的人,我可以许给你一个女人能拥有的极限,”他正色道,“现在,这个邀请依然有效。”
“只要你开城投降,再交出这支箭的配方,不管你要什么,我都可以答应你。”
丁钰长眉倒竖,险些喷出一句“你做梦”。
然而话到嘴边,被崔芜一只手摁了回去。她好似有所动心,眉头耸动了下:“那城中百姓呢?”
耶律璟听出动摇,立刻举起右手:“我向长生天起誓,必善待城中百姓,绝不滥开杀戒。”
崔芜面露为难:“我要想一想。”
如此大事,她若不犹豫一二,而是一口答应,耶律璟反而要生疑了。
“可以,”他说,“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,明日日出前给我答复。”
崔芜转身下了城楼,丁钰连蹦带跳地跟上去,憋了许久的数落已经到了嘴边,就听崔芜吩咐左右:“去寻巨石,越重越好,用绳子吊在城门口,最好是能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,我自有大用。”
亲兵二话不说,下去干活。
崔芜又对狄斐道:“迷魂箭还有多少?全运来城门口,等明日,我假意答应耶律璟开城纳降,引他入城后,他身边势必有亲兵陪同。到时万箭齐发,射不死他们,也得放倒他们。”
狄斐大喜:“主上好计策!”
丁钰听出苗头,赶紧拉住崔芜:“你是想玩诈降?不行,这招对别人或许管用,但耶律璟在你手上吃过一次亏,没那么容易上当。”
崔芜:“你有更好的法子吗?”
丁钰卡壳了。
然而崔芜也将他的劝告听进去了:“你说得对,耶律璟没那么容易受骗,一块断龙石未必堵得住他,还得准备B计划。”
丁钰松了口气,正待开口,就听崔芜下一句道:“不如我借纳降之名靠近他身,趁机劫持他?”
丁钰那口气松早了,此际匆匆提起,险些呛着自己。
“万万不可!”
他与狄斐异口同声,一个道:“主上身份贵重,怎可用自己当诱饵?此计凶险,绝对不行!”
另一个更直接:“你能不能别拿自己那条小命作死?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,老话没听说过?”
“你要是伤了一星半点,咱们就算拿下耶律璟又怎样?还不是输惨了!”
崔芜背手身后,望向城郭之外。
铁勒数万大军扎营旷野,放眼望去营帐如云,狼王旗帜若隐若现。暮霭沉沉压下,一线血红勾勒出乌云的边,那鲜红旗帜也染上不祥血色,仿佛那恶狼被赋了魂灵儿,随时会跃下噬人。
崔芜应该害怕,那是连晋帝都无能为力,只得弯腰甘当儿孙的庞然大物,却站在她的对立面,成了她必须越过的高山。
可她非但不惧,反而生出一腔兴奋的战栗,为自己终于有了入局的资格。
是的,她终于摆脱那个为人轻贱、任人鱼肉的影子,有了与世间豪强一较高下的实力。
这种莫名的兴奋感,我命掌于我手的满足心态,甚至压过生死一线的危机。
“这是当下最可行的方法,”崔芜低垂眼帘,仿佛笑了下,“再者,这一路走来,那一步不是赌生死、博命数?我既赢到现在,就有把握继续赢下去。”
“哪怕有一天,果真天命不眷,死在自己的谋算之下,也是我该得的——生于乱世,不必卑躬侍人、任人鱼肉,反而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,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善终!”
丁钰终于无言以对。
崔芜的掌控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,纵然觉得自家主君的计划太过行险,自崔芜口中发出的指令还是得到彻底贯彻。
翌日天光乍明,该准备的一切就绪,崔芜再次登上城楼。她自丁钰口中接过漏斗状的“铜吼”,对着铁勒大营一通咆哮:“有能喘气的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