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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容二虎的道理,还望殿下牢记。”

崔芜倒不担心这个,她曾与秦萧有过深谈,知道对方无意于此——就算秦萧有问鼎之心又如何?她不惧与他堂堂正正相争一场,即便落败,至少心是安的。

四日后,人马启程,返回凉州。

其实以秦萧的情况,不动静养才是最好的选择,但河西遭遇大变,他也好,崔芜也罢,都耽搁不起。

幸而有北竞王共乘一车,亲自照拂,而那马车是经过丁钰设计改造的,行驶平稳,并不十分颠簸,总算没让秦帅外伤崩裂。

马车里铺了极厚实的毛皮褥子,躺在里面仿佛陷入雪堆。只是这“雪”极松软温厚,裹在身上,让人不自觉地沉沦。

秦萧伤得厉害,一碗药下去往往能睡上大半天。再次醒来时,耳畔传来隐隐的交谈声,仿佛是崔芜和丁钰。

他抿起唇角,没睁眼,平生头一回明白了诗文中的“岁月静好”——心上留影的女子近在咫尺,因他生还而欣喜,为他奔走操劳。

坚如铁石的心脏于无声无息间塌陷,秦萧突然领会了何为“温柔乡英雄冢”。

直到他听清崔芜与丁钰的对话。

“……江南局势快有结果了,”丁钰说,“孙氏毕竟执掌江南多年,非乌合之众可比,多给孙彦些许时日,一统江南不在话下。”

“到时江南易主,重整旗鼓,可就跟你的初衷背道而驰了。”

崔芜冷笑:“我当年亲手埋了这火种,如今就不会让姓孙的有机会灭火——传令京城,命延昭出兵南下,铺垫这么久,也该收网了。”

丁钰就等着她这句话:“江南固然非下不可,只咱们的水师训练时日尚短,正面硬碰恐怕会吃亏。”

“无妨,”崔芜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,有条不紊道,“用你丁家的人脉,让水师伪装成商队——江南战乱连年,好些商户都跑了,南楚视其为心腹大患,断不肯允许物资过境。”

“你们只需自称是北境行商,来发战争财的,想来孙氏也好,叛军也罢,不会将送上门的补给往外推。”

丁钰拍案:“妙!我现在就去给祖父写信。”

他嘴上说着“写信”,人却磨叽着不肯走。崔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:“还有什么事?”

第192章

丁钰直觉实话实说没好果子吃, 但此事搁在心头,总得有个章程:“盖先生说的那事,你真不打算考虑?”

崔芜对着丁钰, 总愿意说几句真心话:“我好不容易将兄长救回,此时夺他基业, 与乘人之危有何区别?他待我情义深重,我总不能恩将仇报。”

丁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,可要他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, 又觉得不甘心。

“你跟他谈谈呢?”他说, “其实无论你还是他,都该知道,中原一统乃是大势所趋,无论谁成了天下共主,都不会放任河西要地脱离掌控。”

“总归两家人并肩作战那么多回,他若肯领安西军归降, 你还能亏待他不成?不比在旁人手下看脸色度日强得多?”

崔芜苦笑了笑。

她未曾察觉秦萧已然醒转, 将毛毯往上拉了拉,又握住他露出的一点指尖, 极轻柔地摩挲了下。

“如你所言, 兄长最重情义,又有一重救命之恩,若我此时开口,以势相逼也好,挟恩图报也罢,十成里有九成,他是会低头的。”

“可然后呢?”

丁钰怔忡了下。

“兄长领兵多年,于安西军中威望极重, 这些年早习惯了乾坤独断,如何能忍受屈居人下?”崔芜叹息着说,“再者,似他这样的悍将,又有哪个上位者能放心任用?要么来一出杯酒释兵权,让他回家养老,要么干脆如岳武穆一般,栽派个罪名直接了结。”

“这样的例子,你我见得还少吗?”

丁钰犹豫道:“那是别人,你又不会这么干。”

“但是兄长不会放心,”崔芜垂眸,“他是经历过嫡庶之争的,知道人心狭隘起来有多见不得光。他会一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,这又何必呢?”

丁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,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,无奈泄了气。

“算了,”他说,“这些大事自有你和盖先生想着,我就是个技术工,先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。”

其实这些时日,崔芜一直在考虑这件事。大约是一年多前,她和秦萧曾有过一场类似的长谈,当时未曾争出结果。

直到此番秦萧遇险,才将一度搁置的议题重新提上日程。

“其实只要确保河西不落入外族之手,政令畅通、商贸顺达,名分反倒是其次的,”她下意识地思忖,“要达成这个目的,并不是非得占领河西不可。”

成立自贸区?一国两制?或是干脆如另一片大陆那样,推行联邦制?

如此,既可成全河西的独立于外,又能保证政权一统。

只是具体的操作层面,还需细细斟酌。

幸好这事不算紧急,崔芜暂且搁置,总归没有比秦萧安危更要紧的。

她照料得精心,秦萧外伤逐渐收口,内伤却非朝夕能好转的。

更要命的是,他右肩骨头断了。

“兄长肩骨应是受过重创,又为钝物猛击,终致断裂。且隔了这些时日未曾续骨,断处已然变形,放任下去,日后右手怕是再提不了重物。”

这话崔芜是背着河西众将说的,彼时车里只有她与秦萧两人,她将中衣撩开半边,试探着摸索秦萧伤处:“这里痛吗?”

秦萧闭目倚在软枕上:“还好。”

崔芜手指左移一分,略略加重力道:“这样呢?”

话没说完,就听秦萧自牙关抽了口气,答案不言而喻。

崔芜飞速抽手,皱眉道:“有些积重难返了。”

于武将而言,没什么比一只力拔千钧的右手更要紧的。崔芜小心觑了秦萧一眼,见他伤后固然苍白憔悴,眼底更隐着一抹深沉阴霾,显得又是疲惫,又是寂郁。

她只以为秦萧是担心自己右臂伤处,忙宽慰道:“虽然棘手,倒也不是无法可想,只是须得兄长吃些苦头,不知兄长可忍得?”

秦萧回过神:“何为吃苦?”

崔芜迟疑片刻,实话实说:“兄长肩骨已然变形,为今之计,只有重新打碎,再行矫正。”

她之所以犹豫,是因为这碎骨之痛非常人可以忍受,秦萧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,她不想他再吃一回苦头。

秦萧本人倒是不露异样:“碎骨重续,有几分把握复原如初?”

崔芜想了想:“只要遵医嘱用药,辅以物理复健,总有七八分可能愈合。只是要复原如初,还需循序渐进,以免失之急切,伤上加伤。”

秦萧听得一个“七八分”,已然下定决断:“那便碎骨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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