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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长居京中,远在凉州的节度使府免不了搬迁,紧赶慢赶,好容易赶在除夕前安顿下来。

按说初来乍到,一般不会和地头蛇别苗头,况且侯府家将追随秦萧多年,为人行事极有章法,崔芜不信他们会招惹是非。

除非“是非”自己找上门。

“昨晚是萃锦楼第一日开张,少不了贵客捧场。侯府几位兄弟也去了,原是凑个热闹,谁知撞见崔家的十七郎君。”

崔十七与崔十六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亦是崔氏家主的嫡亲孙子。因着年纪小,平时没少受宠,难免轻狂跋扈些。

“陛下知道,陈家阿姊心善,收留了不少年轻女孩。昨日酒楼开张,她们出来弹曲助兴,不知怎么入了崔十七郎的眼。”

“崔十七郎看上那弹琵琶的女孩,非要与她吃个皮杯。陈家阿姊帮着转圜,反被推搡一边。”

“侯府那几位兄弟……也是脾气躁了些,上前交涉不成,当即大打出手。那崔十七虽带了家丁护卫,哪是安西军的对手?被揍得屁滚尿流,后槽牙也飞了出去。”

“他也是年少气盛,着急挽回颜面,说话就有些不谨慎。”

崔芜:“怎么个不谨慎法?”

阿绰犹豫了下:“他说……让那几位兄弟等着,当今皇帝是他们家的人,崔家的宗亲之位是板上钉钉。等他当了亲王,定要那几位兄弟磕头赔罪。”

“他还说,武穆侯算什么?不过靠一张脸。等陛下立了储君,侯爷的生死,不过崔家一句话的事。”

话音落下,偌大的垂拱殿陷入死寂。

阿绰大着胆子撩起眼,只见崔芜面无表情,眼底好似封着冰霜。

她知道,那是女帝杀人的前兆。

第214章

阿绰知道这最后一句话的份量有多重, 但她还是说了——事就出在萃锦楼,即便她不说,陈二娘子也不会瞒着崔芜。

女帝或许不会严惩她, 但也再不会给予同样的信重。为了一个崔氏自断前程,阿绰做不出来。

良久, 她听到崔芜吩咐:“这事先别声张,尤其别让兄长知晓,他本就思虑过重, 若是知道了, 难免劳心烦神,更不能安心养病。”

阿绰答应了。

崔十七郎固然狂悖,但此事牵扯武穆侯府,女帝并不想闹太大。谁知京城世家各有耳目,那两位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动的手,不过一日一宿,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。

自古文武是冤家, 大魏朝堂尤其如此。有着前朝因藩镇割据而自取灭亡的先例,又有女帝设枢密院限制兵权, 凡此种种很难不令世家文臣生出错觉——女帝对武将心存忌惮, 并不信任他们。

这于世家实是绝好的机会,不借此打压武将气焰、掌控朝堂,更待何时?

于是翌日朝会,御史言官悍然出列,弹劾武穆侯纵容部下逞凶行恶,实是目无王法,狂悖妄为!

崔芜:“……”

没等女帝有所反应,又有文臣出列, 同样将矛头对准武穆侯府,弹劾内容却是秦萧倚功造作、尾大不掉,侯府家将敢对崔氏子弟行凶,焉知不是主子狂妄惯了,上梁不正下梁歪?

“崔氏乃陛下亲眷,纵然有错,也应由刑部垂询,大理寺查证,如何轮到武将家奴越俎代庖?”弹劾的言官生了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,瞧着便是刚直不阿的样貌,“且臣闻听武穆侯府用度奢靡,府中规格与王爵无亦,如此大逆不道,其心昭然若揭!”

崔芜与丁钰不动声色地交换过眼神。

看来今天这一出,不止是为崔氏叫屈,更是冲着秦萧本人来的。

武将却也不是好惹的,尤以镇远侯最为混不吝。只见他出列行礼,扬眉一笑:“这位……什么什么大人,您刚才弹劾武穆侯僭越是吧?丁某却不明白,武穆侯自进京后就被陛下留在宫中养病,没请客也不交友,您是怎么知道侯府用度奢靡,又怎么拿王府相比?”

那言官一瞪眼:“自、自然是听说……”

“哦,听说,”丁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“那您可知,这侯府的规格用度皆是陛下所赐?陛下点了头的,你在这唧唧歪歪,敢问这是陛下的朝堂还是您老人家的朝堂?”

“咱们是听陛下的,还是大人您的?”

镇远侯乱拳打死老师傅,打定主意拿女帝当挡箭牌,偏生崔芜也乐意给他当,诛心之语好似利箭,捅得那御史满心冰凉。

他承受不住,只得跪地叩首:“臣绝无此意,陛下明鉴啊!”

女帝不理会,任他跪着醒神。

天子维护之心再明白不过,奈何文臣自诩清贵,不屑看人眼色。最先出列的文官揪着侯府家将殴打“宗亲”之事不放,哪怕扳不倒武穆侯,也得断他一条臂膀。

“臣请严惩行凶者,以儆效尤!”

丹陛上的女帝沉默不语,这给了世家错误信号,毕竟所有人都知道,当今出身寒微,又无亲族扶持,若能与清河崔氏连上祖宗,身价自是大不相同。

至于女帝和武穆侯的私交……嗐,都是当皇帝的人,谁会把“私交”当真?再者,女帝将这位“义兄”扣在宫里,打着“养病”的旗号,私心里揣着什么算盘,明眼人会看不穿?

忌惮兵权到这般地步,说不定世家奉上的把柄,正是她想看到的。

文官们自忖窥见真相,越发群情激愤口诛笔伐。武将一派面露不忿,几次看向丹陛,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。

没办法,陛下笑得太温柔,这时候谁往前谁找死,还是老老实实当鹌鹑吧。

文武两派各怀算计,谁知还真有好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——

“臣以为,侯府麾下殴打崔氏子,纵然有违王法,却也情有可原。”

这声音再熟悉不过,女帝微微眯眼,视线转了过去。

是孙彦。

武侯一列面面相觑,文官亦是皱眉不已。

崔芜与孙氏的恩怨不是谁都清楚,但女帝对江东一脉的不待见却是有目共睹。孙彦虽受封“顺恩伯”,实则与阶下囚无异,平日里能多低调就多低调,今日是转了性不成?

顶着众人或惊疑、或不屑、或若有所思的目光,孙彦坦然上前,玉笏再拜。

“据臣所知,当晚之事,实乃崔氏子调戏良家在先,侯府麾下阻拦未果,这才无奈出手。”

“且若孙某没记错,崔氏只有一个崔十四郎任着户部郎中。崔氏子无功名在身,陛下亦未认下崔氏这门宗亲,如何就成了殴打贵戚?”

“莫非天家有无亲戚,诸位大人比陛下还清楚?”

丁钰“哟呵”一声,心说:这小子吃错药了,居然帮秦自寒说话?

然而转念细思,他凝重了神色,暗道:不愧是在江南地界掌权多年的人,够聪明,够果决。

孙氏开宗明义向女帝投诚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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