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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虽挣脱不得,却也离那些不堪的过往越来越远。

终至甩在身后。

两人上了马车,眨眼消失在巷口,殊不知一道身影匆匆奔进窄巷,恰好擦肩而过。

孙景环顾四周,没瞧见那书生打扮的女子踪影,一时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。

“不,不会错,那定是芳娘,”他扶膝喘着粗气,神色复杂,悲喜难辨,“她纵是化成灰,我也不会认错!”

萃锦楼的闹剧出乎女帝意料,她原打算用魔改后的“西厢”搅混水,却不想引发一场关于女子操行的争论。

然而她应变极快,既然掀起波澜,倒也不必干涉,就让坊间好生辩上一辩。

“自古阻不如疏,有些道理越辩越明,”她这样交代逐月,“百姓愚昧不假,但这愚昧并非天生,而是眼界有限、阅历不足,更兼不通诗书、不晓文理,久而久之,难免一叶障目。”

“要开民智,最好的法子是在民间办义学,只如今新朝初立、百废待兴,一时腾不出手,只能退而求其次,以饱学之士引领思辩风潮。“

“不必争出对错长短,但要让百姓知道,道理并非一成不变,向来如此的事,也不一定是对的。”

逐月琢磨着崔芜这番话,越寻思越回味无穷。

“陛下放心,奴婢必定办妥此事,”她想了想,又提醒道,“明日朝会,陛下可有什么吩咐?”

崔芜诧异:“如常便是,有什么好吩咐的?”

话音落下才回过味:“等等,明日是兄长头一回上朝?”

逐月掩口轻笑。

崔芜这阵子忙糊涂了,丈量田亩、清查赋税、督造海船,哪里都是一摊事,得闲还要料理卢家小姐折腾出的风波,七五更爬半夜,当真是起得比鸡早、睡得比狗晚。

她摁了摁乱颤的额角:“兄长尚未大好,不耐久站……你明白的。”

逐月自然明白,当晚就把话吩咐下去。

于是翌日天不亮,秦萧随百官入文德殿,本应列在延昭之后。却见上首摆着一张太师椅,垫了苏绣软枕。

秦萧眼角莫名抽跳,心头掠过不太妙的预感。

没等他往后退,阿绰已经上前一步:“传陛下口谕,武穆侯为朕之义兄,又兼旧伤未愈,不宜操劳,特赐坐。”

秦萧不必抬头,就知满朝文武的眼神有多异样——赐座议政这等殊荣,实在很容易与“剑履上朝”“见君不跪”联想在一起。

更要命的是,后两者听着荣耀加身,寓意可不怎么祥和,一般出现在谋朝篡位的野心家身上。

若非秦萧知晓崔芜秉性,简直怀疑女帝是拐着弯给他小鞋穿。

然而天子降恩,又是众目睽睽之下,秦萧再觉得不妥,也不能当面拒绝。

“臣谢陛下恩典。”

而后神色坦然,撩袍落座。

如此一来,秦萧的位次成了武侯第一,众臣瞧他的眼神也越发古怪。

幸而延昭为人豁达,并不计较,反而觉得这般安排合情合理,甚至问候了一句:“秦帅旧伤可好些了?”

秦萧淡笑:“托福,尚好。”

延昭点点头,见众人瞧着这边,不再多言。

几句话的功夫,女帝到了。明黄袍服拂过金砖,落座身影端然生华。

百官跪拜,山呼“万岁”。秦萧慢了半拍,抬头只见十二串玉珠下射出清冷视线,若有似无地掠过面上。

说不出的交缠留恋。

秦萧心口微窒,若无其事地俯低头颈。

这一日议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,什么这家府邸不符规格,那家宴宾违规用了牛肉。女帝督造海船的事也被拖出来鞭尸——堂堂国君,竟向武侯发债借款,着实骇人听闻,更是对天子威严的极大损害。

所以参,必须参!而且弹劾奏疏务必词锋犀利、振聋发聩,定要让天子认识到己身过错,诚心诚意地低头改过。

秦萧头一回见识大魏朝堂的热闹嘈杂,饶是他下定决心当一朵沉默的壁花,还是被只差撸袖子动手的阵仗惊呆了。

冷不防一转头,温热茶盏端到面前,他诧异抬眸,果然又是阿绰。

“朝会不知何时结束,秦侯清早出门,大约没来得及用早食,”阿绰说,“先用些参茶暖暖胃,稍后散朝,福宁殿已备好早膳。”

两句话的功夫,户部与工部两位侍郎吵得脸红脖子粗,更有丁钰这看热闹不嫌大的货在旁起哄架秧子。

丹陛上的女帝笑眯眯地托腮瞧着,并无阻拦之意。

秦萧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确实结束不了,遂接了茶盏,润了润干涩的喉咙。

他本以为女帝的任命诏书会招来非议,再不济也得挨几封弹劾,孰料满朝文武仿佛商量好了,再如何跳脚蹦高,也绝不将矛头指向武穆侯。

一时间,秦萧身边仿佛风平浪静的风暴眼,旁人卷起千尺浪,他自稳坐钓鱼台。

待得这一日朝会散去,他只来得及与颜适寒暄两句,就被阿绰请去福宁殿。

彼时,崔芜换下朝会时的衮服冕旒,穿了家常的银朱色长裙。上身的烟霞色纱衫是寻常样式,那长裙却不同于常见的百迭裙,裙上打了三道褶子,每一丝裁剪都极贴合身形,裙摆自然垂落,仿佛随水摇曳的鱼尾。(1)

秦萧说不出这身衣裳有何玄妙,只是觉得好看,适合崔芜,忍不住多瞧了两眼。恰好崔芜见了他,脚步轻盈地迎上前,那裙摆拂过砖地,好似蒸腾霞光。

崔芜玩笑道:“兄长这般舍不得挪开眼,不如搬回福宁殿?”

秦萧回过神,待要撩袍行礼,膝盖还未着地就被崔芜拖了起来。

“行了,我与兄长相识多年,还不知道你的性子?”她不以为然,“若是真心敬重,原不在乎这点礼数。若是不敬,哪怕人跪了,这里……”

她伸指在秦萧心口处虚虚一点:“也是弯不下去的。”

秦萧垂眸盯着那根点住自己的玉指,忽然很想握进手心。

到底忍住了。

“不是说备了臣爱吃的?”他换过亲近口吻,“听他们吵了一早上,都饿了。”

崔芜果然转了注意,拉着他的手坐下:“先用碗热羹,别伤了肠胃。”

热羹是秦萧喜欢的藕粉,调了干果和玫瑰蜜浆,晶莹剔透,嫣红诱人。案上摆了几样粥羹与点心,果然都是秦萧爱吃的,除此之外,还有一盘炉窑烤的面点,酷似后世的面包。

这是崔芜写的方子,命小厨房试做。工艺不算难,第一次就成功了。面里兑了牛乳和澄清过的黄油,吃着极松软,配了一碟子自制的奶油,崔芜用小刀挑了,细细抹在掰开的面包里。

待要大快朵颐,却被人半途截胡,只见秦萧毫不客气地夺过面包,自己咬了一口。

“不错,”他煞有介事地评价道,“松软甘甜,甚是美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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