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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能添上,岂止一个江南?”
秦萧横了她一眼。
“所以,陛下争雄中原,登临九五,只是为了权柄在握,报复孙氏?”他淡淡地问,“臣却记得,昔年有人曾言,要将这破烂天地收拾出个样子来。”
“当初的豪情壮志,如今都不记得了吗?”
女帝也被激起脾气。
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,明明好好分说就能解释清楚,可这一刻,她不想理智不想克制,只想随着性子撒泼使蛮,仿佛这样就能透过云遮雾绕,触及武穆侯心底那根冰冷坚硬的底线。
“我便是忘了又如何!”压制多年的戾气翻涌心头,女帝一字一句皆似淬了毒,“这世道何曾善待过我!孙氏也好,世家也
罢,只会踩在尸骸之上敲骨榨髓!”
“朕就是要引洪水滔天,冲刷这方破烂天地!豪情壮志与我何干?我只要当年囚我、辱我、迫我、伤我的人付出代价!”
秦萧对上一双血红眼瞳,先是心头微颤,然后恍然。
说这话的是“崔芜”,不是“天子”。
“天子”从来清醒克制,筹谋精准算无遗策,不会这般疯狂肆意。会发疯的,只有“崔芜”。
巧的是,秦萧对“天子”或有忌惮,对“崔芜”却没什么顾虑。
他一把攥住案后之人手腕:“你跟我来。”
而后不由分说,将人强拖出垂拱殿。守殿卫士还想阻拦,被同伴偷偷扯了把,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。
“为何拦我?”他小声道,“侯爷要将陛下带到哪去?”
同伴同样小声回答:“看清楚,那是武穆侯!”
“陛下对武穆侯有多荣宠,心里没数吗?瞎掺和什么!小心碍了哪位贵人的眼,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!”
卫士恍然,赶紧谢过同伴救命之恩。
当然,没人阻拦不代表放任。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几名身手好的暗卫一路跟着,只见秦萧将崔芜拉上城楼最高处,抬手指住夜色深处的万家灯火。
“这便是陛下口中的‘破烂天地’,”他冷冷道,“陛下可要将它一把火烧了?”
崔芜看向远处,灯火簇簇,温柔宁静,好似散落夜空的满把星子。
乱世如刀,收割人命,有多久没见过这般景象?
“若陛下当真毫不在意,何必一意孤行禁娼妓、谋海运?又何必拖着本就不好的身子给家国谋划出路?”秦萧本是七分假、三分真,说着说着却动了真怒,“我出府这些日子,你接连病了两场,还让人瞒着我不许告知——别以为臣不知道!”
崔芜不曾想秦萧的耳报神如此厉害,连重重宫门都阻拦不住,不由语塞。
“陛下有怨、有恨,不必对臣下发,臣这条命本是你救的,即便你真要焚尽浊世,臣也只会追随到底,”秦萧连讥带讽地弯起嘴角,“大不了,史书上留一笔逢迎媚上、不能死谏君王,也算得其所哉。”
崔芜似乎想说什么,张口却发现哪句话都多余,只得闭嘴。
两人在夜色深处两两对视,夏夜温凉的风吹散了灼烧理智的火,崔芜深深吸了口气,彻底恢复清醒。
她悻悻扫了秦萧一眼:“……还没盖棺定论呢,兄长就急着给自己定调?太着急了吧。”
秦萧睨她:“不定调,臣怕哪一日陛下发起疯来,也赐臣一杯毒酒,还是早些安排得好。”
第251章
崔芜脸色骤变, 由此想起某种被自己深深压抑的、不愿触及的可怕结局,脱口道:“别胡说,你我才不会那样!”
秦萧本是气狠了, 有意刺她,见崔芜面色难看, 倒有些懊悔失言:“那陛下还发疯吗?”
崔芜就算有再多的疯劲、成海的怒火,也被秦萧那句“赐臣一杯毒酒”堵了回去。
一时发作无门,只能冷笑回怼:“有兄长镇着, 我哪里敢疯?这次是被揪出垂拱殿, 下回就得把我扔进护城河里了。”
秦萧也绝,崔芜说气话,他索性认了,撩袍跪倒:“臣今夜以下犯上,请陛下降罪。”
崔芜:“……”
她生生被气成大肚子□□。
秦萧等了一会儿,见崔芜只瞪着他, 一个字也不说, 遂行了一礼。
“陛下开恩,不罪微臣, 然臣心里有数, 今夜所为,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赎清。”
他低伏叩首:“臣这便回府思过,陛下消气之前,绝不碍您的眼。您若想降罪,只管冲着臣来。”
言罢,起身走人。
独留崔芜站在原地,眼睛睁得滚圆,偏偏说不出话, 末了狠狠一拳砸上墙头。
然后把自己疼个半死。
待得丁钰呼哧带喘地闯进宫城,女帝与武穆侯的一轮交锋早已结束。
彼时,崔芜阴沉着脸坐于垂拱殿中,初云半跪一旁,替她包裹受伤右手。只见手背青紫一片,像个花红柳绿的馒头,所幸未曾伤到骨头。
丁钰入得殿中,不行礼、不开口,先探头探脑打量她。
直到把女帝看烦了,没好气地甩出一句:“有话就说,看什么看?”
他才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:“阿弥陀佛,是这副腔调没错了。”
崔芜翻了个妖娆的小白眼。
“有你们两尊大佛盯着,我敢忘了本心吗?”她没好气道,“没看到刚才秦自寒那凶样,只差拿大嘴巴子抽我了。”
丁钰瞬间炸了:“啥?他敢抽你?反了天了!那小子呢?看我不先抽他个满脸桃花开!”
一边撸袖子一边左顾右盼,大有秦萧当前,先找茬干一架的意思。
就听崔芜下一句:“他?跟我吵了一架,回府闭门思过去了。”
丁钰琢磨片刻,自家陛下好像没吃亏,方悻悻放下袖子。
“算他跑得快,”他不见外地坐下,对初云使了个眼色,后者会意退下,将偌大殿阁留给这一对君臣,“行啦,别绷着脸了,该杀的杀了,该打的也打了,顺带着把京中世家清理了一遍,你不吃亏。”
崔芜盯着案上烛火瞧了片刻,开口却是驴唇不对马嘴:“秦自寒知道了。”
丁钰没回过神:“知道什么?”
“所有,”崔芜说,“我是如何搅浑江南这一池水,又是怎样把逐月送进孙府,他都听到了。”
丁钰掏了掏耳朵:“听到就听到呗。你是什么人,他还不清楚?”
崔芜皱眉:“若他……”
“若他什么?”丁钰似笑非笑,“比起心狠手辣,他秦自寒不遑多让,有资格嫌你吗?”
崔芜:“不是嫌我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?”
崔芜不知如何描述。
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,一直以来,她展现在秦萧面前的都是最“伟光正”的一面——他敬佩她的心胸,赞叹她的才干,沉溺她的温柔,哪怕偶尔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