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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早被那帮饿狼抢光了。”

“你行行好,赏我一个吧。”

初云“呸”了一声,却还是捞起一只塞进倪章嘴里。那饺子是猪肉黄芽菜馅的,肉汁香浓,芽菜脆嫩,最是鲜美不过。倪章吃得意犹未尽,却不敢再要。

正要走人,初云忽又叫住他:“等等。”

倪章诧异回头,一只油纸包被塞进怀里:“等你晚上饿了,留着垫肚子吧。”

倪章笑得见牙不见眼,回头寻了个无人处打开纸包,果不其然,里头是肉脯和锅巴,香得直勾口水。

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,此刻却情不自禁地抿起嘴角,小心揣好油纸包,美滋滋地走了。

另一边,初云领着伙夫,拎着煮好的饺子去了伤兵营。没到近前,就听史伯仁的大嗓门嗷嗷叫唤。

史将军这伤甚是冤枉,那一日铁勒退走,他奉命搜查敌军营地,不想这帮缺德带冒烟的龟孙人都走了,居然在营中设下机关。他一时大意,被生锈的箭头蹭出一道血口,当晚发起高热。

以眼下的医疗条件,这几可算无解的绝症,但大魏军中分毫不惧,一封书信发往太原府,不到半日,救命的青霉素就送了来。

此时,女医正按照康挽春所授,要为史伯仁做肌肉注射。那脸皮比砖头厚的暴躁将军却死死摁着裤腰,说什么不肯让女医扒下。

“谁说扎针一定得脱裤子?”他振振有词,“当初我们王爷伤了,还是陛下亲手扎的呢。”

女医拽了两次没拽动,不耐烦道:“陛下就是这么教的,莫说王爷,天王老子来了,也得扎后腰!”

史伯仁愣住,只一刹恍神,阵地已告失守。他顾不得后腰传来的酸麻感,只顾琢磨:王爷当初是怎么扎的?

那一针,到底扎哪了?

第274章

年关将至, 有人欢喜有人愁。

小年当日,秦萧回了趟太原府。关内世家清理得差不多,得了好些无主民田。按女帝的意思, 贫瘠的留着建厂,肥沃的分给流民。若有多的, 索性化作军屯,将士们种些粮食菜蔬,平时也可打打牙祭。

此事须与秦萧商议, 亦可看作为武穆王接风。

然而进了府衙正堂, 本该在此迎候的洛御史却不知所踪。这是很严重的失礼,盖因武穆王职衔太高,亲王爵位,几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

公孙真唯恐秦萧见罪,忙不迭赔礼:“洛大人并非有心怠慢, 万望王爷见谅。”

秦萧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发作, 只是疑惑:“可是豪强又有不妥?”

公孙真支支吾吾:“虽与豪强有关……倒也称不上不妥。”

秦萧原是随口一问,见状来了兴趣:“怎么回事?洛御史究竟去哪了?”

公孙真牙疼似地哼哼:“城西十里, 西山寺。”

秦萧讶异:“上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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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孙真摇头:“找人。”

秦萧:“……”

西山寺名为“寺”, 实则是尼姑庵。主持出身名门,只因父母早亡、无人护持,索性舍了全副家业,立起这座大寺,收留无家可归的乱世孤女。

因她有学识、懂相人,寺中香火向来不错。这一日,一辆马车踏破寂静山道,车上跳下个斯文书生, 三步并两步踏上石阶。

“敢问小师傅,寺中可有一位鸾娘小姐?”

洒扫庭院的小沙弥抬头,年岁不大,说话却老气横秋。

“遁入空门,只有佛祖信徒,没有夫人小姐,”她单手合十,“施主怕是寻错了地方,请回吧。”

洛明德急得满头大汗:“不会错,鸾娘是她俗家名字!她三日前刚剃度,烦请小师傅好好想想。”

小沙弥果真想了片刻:“三日前……施主说的莫不是净缘师姐?”

洛明德微怔,回味着“净缘”二字,近乎痴了。

“净缘、净缘……”他喃喃须臾,忽然道,“在下求见……净缘师傅,烦请小师傅通禀。”

洛明德有官身,是当今天子器重的才俊。主持不敢阻拦,命小沙弥将其引至一处院落。只见庭院清寒、房门紧掩,屋里传出敲木鱼的声响,一下一下,清脆又单调。

洛明德来时满腔急切,到了近前,却又生出近乡情怯的踌躇:“鸾、鸾娘,是你吗?”

屋内木鱼声停顿片刻,许久,飘出一道似曾相识的柔美叹息。

“世上已无范鸾娘,只有出家人净缘,”她叹道,“洛大人,请回吧。”

洛明德眼眶湿润了。

他想起查抄范府时,问遍阖府也没一个名叫鸾娘的婢女。他不死心,又查了族谱,发现范氏旁支有一孤女,闺名“令鸾”。因父母早亡,寄居于堂叔家——这位堂叔正是当初救了洛明德,又险些烧死他的范姓家主。

洛明德这一惊非同小可,立马提审范氏家主,得知自他逃后,范鸾娘也没了踪影,想必是知晓闯祸,不敢面对亲长。

时逢乱世,孤苦弱女无依无靠,能去哪里?这些时日,洛明德几乎将太原府地界翻了个遍,好容易打听出些许端倪。当下连武穆王都顾不得迎接,直奔西山寺而来。

“听闻范氏遭劫,家产抄没,女眷亦难□□配,”范鸾娘……不,此刻已是净缘,叹息道,“洛大人是来抓捕漏网之鱼吗?”

洛明德急得嗓子都哑了:“当日若非小姐相救,我怕是已尸骨无存,救命之恩尚未报答,怎可忘恩负义?”

他两步踏上石阶,抬手意图敲门,却出于某种莫名的顾虑,顿住了。

“鸾娘,你听我说,我知所有恶事都是你堂叔所为。你一柔弱女子,依附于彼,求存已是艰难,如何知晓他的所作所为?”

“我会将内情禀明圣上,当今天子宽仁大度,必不会降罪于你。你想在佛寺之中念经静心也无妨,只是莫要耽误了青春,你往后的日子还很长,一定会得到善报的。”

阴暗屋舍,跪于蒲团上的女尼睁开眼,指尖簌簌转动佛珠,唇边浮起苦笑。

求存艰难?

不知堂叔所为?

她自幼丧父不假,却也不曾受过慢待。堂叔年轻时曾受父亲恩惠,一向视她如己出,甚至比亲生女儿还好上三分。凡堂妹有的,她必有。她有的,堂妹却未必有。

可就是这般亲切慈爱的堂叔,背地里却帮着本家,做着侵吞民田的勾当。

范鸾娘是女流不假,却并非万事不知。她曾亲眼看到堂叔带人闯进孤儿寡母家里,半是威逼半是利诱,将人家仅剩的肥田过到自己名下。也曾目睹被吞了田的百姓无处申冤,最终投井而亡,捞出来时,身体泡涨面目全非。

她心知这是丧天良的勾当,也知道堂叔和本家所为触犯国法,罪不容诛。

但乱世之中,所有人都这么做,强者吞食弱者已成不变之定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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