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己的双眼见证“数万大军”这个概念。饶是她早有准备,某一个瞬间,手心里依然捏出一把凉汗。

那样的密密麻麻、铺天盖地,不是蝼蚁,不是羊群,而是披坚执锐的凶悍胡人。

“应该害怕的,”逐月想,她也确实生出细细密密的战栗,但与此同时,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兴奋,暗涌般冲撞着胸口。

这一刻,她不必再如寻常女子一般躲进深闺,为了无常的命运哀哀哭泣,而是以棋手的姿态走上台前,切身参与这场权力与天下大势的博弈。

她吃了这么多的苦,不惜出卖色相、以身入局,不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机会?

“秦将军,”她听到自己用平静无波的语气问,“铁勒攻城,你有几分把握?”

秦尽忠作为守城主将,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:“城中守军六千,铁勒兵力不下五万……坚守十天半个月,大约不成问题。”

他说得委婉,逐月偏要刨根究底:“半个月之后?”

秦尽忠不语。

半个月之后?

唯有天知道。

他久久无语,却听逐月开口:“我告诉你答案,我们必须守住。”

秦尽忠蓦地扭头。

“当初我自请留守此地,陛下曾劝告我,朔州孤悬雁门之外,又是扼守冲要,一旦铁勒反扑,多半会首当其冲。”

“她让我考虑清楚,是否做好准备承担这样的风险。”

“我告诉她,我可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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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独撑大局,是豪赌也是机会。成则平步青云,败则身死城破,没有第三条路可走。”

“然而对我这样的人,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机会,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。哪怕是死,我也要牢牢抓住它。”

“连我这样的小女子都敢放手一搏,将军久经战阵、杀人无数,有什么好怕的?”

秦尽忠瞠目结舌,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不容错认的野心。

这样的灼热欲望,出现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违和,但此时此地,它属于一个女人。

”一个女人,”他忍不住想,“怎么会有这样的野心?”

她想要的甚至不是单纯的功成名就,而是一份功勋、一笔痕迹,落定在史书上,伴随着“时逐月”这个名字。

然而很快,秦尽忠想起崔芜,踩着千万人尸身登基为帝的天子,同样是女子之身。

不由释怀了。

“娘的!”他想,“连个女人都有这样的心胸和志向,难道老子还比不过一个姑娘家?”

原有些不安的心,瞬间定了。

“时大人放心,但凡有我一日……”

打断他的是呜咽的号角声,回荡在旷野中,仿佛狼群的呼唤。

秦尽忠神色陡变,将逐月带至身后,顺势拔刀,斩断劈面而来的冷箭。

“全军戒备!”他厉声嘶吼,“铁勒人攻城了!”

所有守军在那一刻动起来,弩箭运上城楼,滚木擂石备下。

“可惜时间仓促,没能把踏橛箭搬来,”秦尽忠不无懊恼地想,“不然,够这帮胡蛮子喝一壶的。”

然后他抬起头,毫不意外地看到旷野尽头的“乌云”动了。仿佛呼啸的潮水、围猎的群狼,遵循着某种节奏和规律,乌泱泱欺向城墙。

秦尽忠不为所动,直到“潮水”漫至城墙下,才斩落长刀。

“——杀!”

一声令下,无数滚木擂石推下城头,血光与哀嚎并起。

第325章

如秦尽忠所料, 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攻防战,而它的时限远不止半个月。

铁勒人发了狠,以近十倍的兵力围了朔州城, 每日一睁眼便是攻城号角。潮水般的胡兵无数次欺上城头,又无数次被守军打退。

秦尽忠也是拼了, 除了城中武备,寻常百姓也没放过。民房能拆则拆,木板和砖块运上城头, 填了芦絮的被褥也没放过, 以火点燃丢下城头,便是天然的屏障。

当然,百姓能这般配合,多亏逐月在城中动员。她谨记崔芜提点,身任知府数月,旁的事没干, 只做了一件事——收揽民心。

在另一个时空, 幽云十六沦落外族之手,生活于此的百姓却并无重归汉室的渴望。究其缘由, 铁勒人固然不把他们当回事, 可中原朝廷又能好到哪去?

还不是只顾自家富贵,不管他人死活?

如今换作崔芜上位,自不会犯同样的错误。无论是刚进驻时的开仓放粮、定点义诊,还是减免赋税、抚慰孤寡,说白了,都是为了让百姓感受到中原朝廷的温暖,坚定重归汉室的决心。

这也是逐月入主府衙后的首要举措,凡有空闲, 她必微服深入民间,或与长者攀谈,或与妇孺闲聊,一来二去,将本地民生摸了个遍——哪家房屋需要修葺,哪处井水久未清淤,哪里富绅当道、欺男霸女,哪里又多了一股盗匪、劫掠为乐。

前一日得了情报,第二日便派人解决,该修的修,该清的清,该杀的杀。下次再去,果然不闻抱怨之声。

这还不够,逐月按女帝吩咐,于府衙门口立了一面鼓,且晓谕全城:“此乃登闻鼓!尔等日后有何冤情,或是政策无理、妨碍民生,皆可于门前击鼓,本官必逐一审理,绝不怠慢。”

话说得好听,却是谁也不敢信,毕竟官老爷是什么做派,过去许多年他们都见识过。

等了足有半月,才迎来第一通鼓声。

逐月亲自迎出,只见击鼓的是一位老人,得悉他状告之事乃是同乡大户强抢其女,不由大怒。

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竟敢行此猪狗不如之事,实乃禽兽也!”

她倒没急着抓人,而是寻访了老者乡亲,确认所言非虚,方派人闯入大户宅邸,将被强抢的少女救出,涉事人等抓回府衙,判了绞立决。

此事过后,鸣鼓之人络绎不绝,其中不乏浑水摸鱼、没事找茬之辈,逐月却无一遗漏,耐心问明前因后果,给出令人满意的决断。

人心都是肉长的,她这般殚精竭虑,本地百姓看在眼里,再与胡人执政时的所作所为相比对,如何没有感触?

正因如此,闻听胡骑来犯,所有人都怒了。

娘的,老子/老娘刚过几天好日子,你们这帮鳖孙就来闹事,存心不给咱们活路走是吧?

行啊,你不让咱们活,那就大家一起死!

北境百姓常年与胡人毗邻,性情凶悍远非南人可比。打定主意,也不听府衙安排,直接扛起家伙什,便要去城门帮忙助阵。

恰好铁勒人杀红了眼,不知从哪弄来了几辆攻城锤,几十个勇猛壮汉喊着口号,不要命地冲撞城门。

“——轰!”

此处却不是北面正门,而是临近东北,年久失修。只冲撞了几下,城门发出微弱的呻吟声,眼看裂开缺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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