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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住气了,”下一瞬,崔芜印证了他的猜测,只见天子夹了筷豆腐丝放入口中,慢条斯理道,“有人盯着吗?”

“阿绰姑娘亲自领着皇城司精锐追踪,陈二娘子那边也派了人手,”殷钊道,“按您的吩咐,先不打草惊蛇,等引出前朝宁王再行动手。”

秦萧听到这里,基本明白了,崔芜这是打算玩一手引蛇出洞。

虽是她用烂了的计策……但好歹,她这回知道找旁人当诱饵,不拿小命开玩笑。

也算有长进。

“前朝宁王姑且不论,这一次行动真正的目标,你得心里有数,”崔芜却不知秦萧心中想法,目光锐利地逼视住殷钊,“一个前朝余孽掀不起多少风浪,但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能对我朝大将造成多大影响,却是谁也无法估量。”

“为一个女人断送大将性命,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,朕不想再有第二次,你明白吗?”

殷钊单膝拜倒,扶刀领命。

待他退下后,秦萧捡了个蜜桔,慢条斯理地削去外皮,乳白色的筋络亦剥除干净。

他将金黄多汁的果肉送到崔芜嘴边,后者似笑非笑看来:“兄长就没什么想问……”

话没说完,秦萧眼疾手快地一送,将橘瓣塞进崔芜嘴里。

崔芜险些被汁水呛到,恶狠狠地瞪他。

第370章

崔芜原以为秦萧会对自己暗地里的谋划刨根究底, 谁知人家毫不在意。

他好整以暇地剥出一只蜜桔,将桔瓣一枚一枚喂进崔芜嘴里,直到大半个桔子进了天子腹中, 才不慌不忙道:“阿芜又想钓鱼了?”

崔芜嘻嘻一笑:“有人背着朕兴风作浪,朕顺势而为, 不为过吧?”

“不为过,”秦萧给出肯定的答复,“既让满朝文武看到阿芜肃贪的决心, 又可钓出翻云覆雨的前朝余孽, 如此连消带打,确是阿芜手笔。”

崔芜眯眼:“兄长这是夸我?”

秦萧颔首:“自然是褒奖。”

崔芜皱眉。

这所谓的“褒奖”,怎么听起来比骂人还阴阳怪气?

然而这一回,秦萧是真心感佩:“世家树大根深,哪怕是前朝女帝,与之抗衡亦要讲究策略。”

“阿芜却能狠下重手, 不以一时得失为囿, 非明主不可为。”

崔芜却面色凝重:“那是因为我知道贪腐能让一个国家变得多么糟糕,倘若朝堂上都是这等利欲熏心之辈, 无异于果子从里烂了, 则再强的军备、再大的地盘也挽回不了山河日下的结局。”

在另一个时空,六百多年后,有明一朝的第十六位皇帝就面临着这样一个烂摊子。因为贪腐,盐税征收不上,国库无以为继,边军饷银年复一年克扣,不得已裁撤驿站减少开支。

殊不知这一举措断送了无数本已走投无路者的生计,他们活不下去, 只能揭竿而起,用反叛发出对当权者的怒吼。

由此诞生的,正是明朝末年最富盛名的李姓农民起义军领袖。

他领兵打入明朝国都,抄了权贵老爷们的府邸,所得白银竟有七千万两之多。再去皇宫一瞧,私库里的存银亦有三千多万两。

二者相加,足足亿两白银,抵得上一百年的盐税。可君也好,臣也罢,宁可将其搁置库房落灰,也不愿施舍出来喂饱无路可走的灾民。

对比之下,明代末帝血书里的那句“任贼分裂朕尸,勿伤百姓一人”实是虚伪可笑。

崔芜对一脖子吊死无甚兴趣,亦不想落得如此可怜又可笑的下场。与其被百姓的怒火吞没,她宁可去跟冥顽不灵的世家掰腕子。

“世家掣肘国政之弊,我是必要根除的,”她说,“治贪只是由头……时至今日,他们也该回过味来。”

“故意拖延昭下水,是为了向朕示威,哪怕碍于君臣之名,不好直接反叛,他们也有的是法子叫我进退不得。”

说到此处,崔芜冷冷嗤笑:“行啊,他们想玩,朕就陪他们玩个够,且看能不能遂了他们的意。”

秦萧近距离旁观了大魏立朝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权谋争斗,有一瞬间忍不住扪心自问:若换我坐在这个位子,能第一时间洞悉世家图谋,做好连消带打的全盘部署吗?

叩问的结果是,他做不到。

这当然不是武穆王资质不够,而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,河西的属性都是“军”大于“政”。

军中氛围相较于派系林立的朝堂总是单纯许多,更不必说秦萧久居上位又武勇过人,敢跟他玩这种手段的着实不多。

因为用不到,这方面的“技能点”自然不被点亮。

秦萧揉了揉额角,有点明白崔芜为何坚持要他“闭门思过”。

武穆王勇冠三军,就该驰骋疆场,至于朝堂权斗……看看就好。

只不过……

秦萧看向崔芜,欲言又止。

崔芜对他再熟悉不过,见状道:“想说什么就说,兄长跟我还要见外吗?”

秦萧于是道:“延昭是阿芜麾下大将,却不是最亲近之人。”

崔芜微微皱眉。

“论功勋、论爵位,论与天子的亲疏远近,朝中有人更甚于他,此人方是世家真正的眼中钉、肉中刺,”秦萧斟酌着说道,“阿芜就没想过……”

崔芜面无表情地打断他:“从来没有。”

秦萧没说话,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。

崔芜深深吸气,努力平复胸口骤起的戾气:“兄长,我坐上这个位子,不是让你受委屈的。若连你都护不住,还要我这个天下共主干什么吃?”

何为天下共主?

承宣政令,慈掌万民,布行法令,扬正义以抑不直,赏有功而惩过责。

若是有功者含冤受屈、夜难安枕,有罪者金莼玉粒、锦绣缠身,这个天子还有什么当头?

不如洗洗睡了。

秦萧生出一种很微妙复杂的感觉。

理智上,他知道崔芜是出于“保护”的心态,她自认登高位须得揽重责,却总想将他护在身后,替他挡下漫天风雨。

这是天子对心爱之人的荣宠,秦萧很受用,但也有点不是滋味。

理由很简单,他是男人,本该站在心爱的女人身前,为她挡下明枪暗箭。可事实恰恰相反,一直以来都是她护着他、迁就他,仿佛堂堂武穆王只剩下被收进后宫百般宠爱一个作用。

这怎么可以?

“陛下,”秦萧试图和崔芜讲理,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徐徐图之固有好处,却也给了世家喘息的时机。”

“治沉疴须用猛药,既然陛下舍得下定国公,也不必以臣一身为顾念。若能为朝廷除了毒瘤,臣纵是身死,亦了无遗憾。”

他此生夙愿只有两桩,一是驱逐外虏、收复幽云。再就是与崔芜倾诉衷肠,互表心意。

如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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