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25


一个理想主义者而言,最残忍的不是把世界的黑暗面暴露在眼前,而是先构筑一个理想国,之后再不留余地的毁灭。

先是父母婚姻的破裂,再是商斯有的倾轧,如今那点仅存的希冀,也聊胜于无了。

不过好在虽然前一道伤痕难以消弭,但后者的阴霾已尽数散去,她还有很好很长的一生。

郁雪非吃完冰淇淋后取出湿巾擦了擦手,然后顺手扔掉了垃圾。

她吹着轻柔的湖风,终于拾起一点对这座皇城的热爱,然而命运的苦厄不甘心般,化作一通电话找上门来。

江烈出事了。

在前往医院的出租车上,郁雪非每一分钟都要焦虑地看好几次时间,伸长了脖子往前看,拥堵的车辆汇成长龙在起伏的喇叭声中缓慢蠕动着。

司机还在旁边添油加醋,“姑娘,北京就这么堵,你急也没用,我拉你这一单都得耽误多少生意……”

她本来就烦,不想多计较,对着计价表扫了双倍车费过去,“把我放在前面地铁口吧。”

到华大附医时,江烈已经出了抢救室,褚平教授和几个学生候在病房外面,神色凝重。

郁雪非上前跟褚平打了招呼,“您好,我是江烈的姐姐。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

“他有先天性心脏病,你们家里之前知不知道?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褚平没有多言,递来一张诊断报告,复杂的医学术语她不懂,但是“心脏病”三字就足以击碎刚刚恢复平静的生活。

哪怕手汗沁到了报告单上,她也逼迫自己很快平复下来,“还有治愈的可能么?”

刚刚的抢救医生恰好从病房出来,听到她的问,枝分缕解道,“他主要是艾森曼格综合症,心脏畸形较严重,还引发了肺高压。按理说平时生活里就该有症状,你们做家属的没察觉么?”

郁雪非大脑一片嗡鸣,讷讷摇头,“他容易气喘,身体一直都不太好,但江烈自己说从小体能就差,没往心脏的毛病去想。”

医生叹了口气,“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,肺血管病变不严重,做了手术一般预后都不差,也别太担心了。只是……”

还以为是担心经济因素,郁雪非急忙说,“手术费没问题的。”

“不是钱的事。”饱经风霜的老人推了推眼镜,“只是从患者目前的情况来看,他的畸变比较罕见,处理不好很容易出现事故。这个手术难度大、成功率也不高,恐怕要国内顶尖的那几位专家才能做得了,我建议你们转院,或者请到专家来指导。”

可是专家又哪是那么好请的呢?

缴完费,郁雪非对着名单咨询了好几个医院,专家号要么满期,要么要排到明年。虽然江烈的病没急到生死攸关的地步,但万万拖不了这样久。

挂号、面诊、安排手术……无一不耗时间和金钱。

考虑到这些,郁雪非难得给郁友明打去了电话,响了好久才接通,却是个女人的声音,“喂?”

她愣了片刻,确认通话号码无误后才开口,“你是?” W?a?n?g?址?发?B?u?页?ī??????????n????〇?2?5??????o??

“你是小雪吧?”女人变得殷勤起来,“你爸爸在午睡,找他什么事,等会儿我帮你转达。”

如此亲昵的语气,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不言而喻。

郁雪非识趣地说,“没什么事,麻烦您告诉他给我回个电话吧,谢谢阿姨。”

“诶,好嘞。”

病房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,与外面患者的呻吟、家属的惋叹,糅合成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。

郁雪非一个挨一个手机银行翻看自己的余额,数字相加算了一遍又一遍,却还是不甘心般,盯着那一串零出神。

江烈在这时候醒来。

他刚睁眼,就看见医院的天花板,那抹单调的白色触目惊心,仿佛一道生命的休止符。

他厌恶这样为人鱼肉的感觉,挣扎着要起身,惊动了旁边的郁雪非。她连忙按了护士铃,然后安抚江烈躺回去,“你别激动,好好躺着,有什么事叫我就行。”

病情刚稳定下来,江烈嘴唇乌青,说话声也断断续续,“郁雪非,我怎么了?”

“一点小毛病而已。”她不忍心说出实情,“医生说你最近熬夜太多身子虚,所以今天才休克,再这么发展下去,迟早要猝死,知不知道?”

※ 如?您?访?问?的?w?a?n?g?阯?f?a?B?u?y?e?不?是??????ù?w?ē?n???????????﹒???o???则?为?山?寨?佔?点

“那多正常,程序员有几个不熬夜的。”

“但你也不准熬。”

难得听她如此强硬,江烈扬起一个受用的笑,“好,我不熬了,从明天开始养生,早睡早起。现在能起来了吧?”

“还不成,你得住院观察几天。需要什么东西,我从家里给你拿过来。”

“那你帮我把电脑带来吧。”

郁雪非蹙眉,“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电脑!”

江烈很讲商业诚信,“还拖着客户没交单呢,我总得弄完吧?”

护士赶到,来给江烈调整吊瓶,对话戛然而止。

郁雪非没再说什么,顺手取过放在床头柜上的苹果和小刀削了起来。

她知道江烈这么拼是要为自己攒出国的费用。

其实当年孔静跑了的时候,给江烈留了一套老房子,那套房产的价值足够供他长大,甚至还有富余。

但他想去藤校,这笔钱显然就不够看了。

其实从头到尾,一切也就是商斯有一句话的事,如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却要付出千倍、万倍的努力,才能勉强与之齐肩。

她忽然就恨起命运不公。

同时,又觉得自己矫情。

且不提卷入豪门恩怨里的个例,在四九城里,与公子哥们风花雪月一场也不算多不堪的事情。

如今感情也变得快餐化,大家各取所需,适当的时候一拍两散,没什么不好。

若只讲人前那一面,商斯有在她见识过的二代里也算得上翘楚,跟他谈恋爱绝对算不得亏。

她想得出了神,反应过来时,刀刃已划破指尖,汩汩沁出血珠,染红了剖开的果肉。

郁雪非吓得把苹果往垃圾桶里丢,不知是扔垃圾,还是扔掉自己刚刚荒诞的想法。

江烈看着她的动静笑了笑,“是不是每个人坐到病房里都要削苹果?怎么像规则怪谈。”

她垂着头擦手,“补充营养嘛。”

“那你还不如帮我剥个橘子呢,我爱吃那个。”

郁雪非给他剥了一只,江烈像往常一样,分了一半回来。

护士早就出去了,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无声对坐吃橘子。

心里揣着事,郁雪非一瓣橘子都要咀嚼许多下。江烈静静看了她一眼,开口道,“我的病是不是挺难治的,如果是就别治了。”

郁雪非讶然,“你说什么胡话!”

“不是我说,你真的不会骗人。”江烈无所谓笑笑,“我不想当别人的累赘,死了也好,清静。”

- 御宅屋 https://www.yuzhaiwu1.vi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