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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,纵然足以在港岛呼风唤雨,看向她时的目光却深情而欣赏,仿佛一位寻常的仰慕者。他们之间无需太亲昵的互动,也能让人读懂彼此浓浓的情愫。

这一切都与她和商斯有大相径庭。

她被华服珠宝妆点成一只漂亮的花瓶,默默陪衬在侧,对他的世界一窍不通。而商斯有呢,来听那么多场演奏会,也是真的为了她的琴法么?

其实在舞台上,聚光灯笼罩着,表演者往往看不清台下观众的神色,可是郁雪非始终能感受到商斯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带着山海倾覆的魄力,沉沉地,压得她抬不起肩,也直不起腰。

就算他再怎么放低身段,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平等,就像鸦儿胡同里的鸟儿,无论如何被善待,也挣不脱牢笼,始终只是被观赏的客体。

晚饭后有一场小范围拍卖会,他们分别乘车前去。

因有叶弈臣的牵线搭桥,寰业对这次合作颇为重视,连他们出入安排的也是作为庄家私藏的劳斯莱斯。

它带着郁雪非穿梭过港岛的霓虹,那些错落的灯火看得人眼花缭乱,恍如她幼时第一次来港情景。那次父母带她去了迪士尼,玩的没什么印象,但留下了他们一家为数不多的三人合影。

正出神,却感受到手背被一把温热包裹。原来是商斯有在牵她的手。

“生意场上谈的东西都没意思,等会儿拍卖会看中什么喜欢的,都买下来给你赔罪。”

郁雪非怔了一瞬,挽唇笑笑,“没有,只是我听不懂,但赵小姐就很享受。”

他轻掀眼皮,话递得慵懒,“她学的就是商科,工作也与此相关,当然如数家珍。如果今天聊的是音乐会,在场的没人懂得比你多。”

她觉得这是个严肃的话题,于是稍稍偏了点头,以便更好地交谈。

动作间,钻石耳链璨光点点。

郁雪非正色说,“不管怎样,她确实很厉害。能在任一领域做出如此斐然的成绩,都值得钦佩。”

男人眸光温柔,捏了下她的手心,“是,可我想说的是,你也很厉害,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
尽管不愿承认,商斯有的话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了点。

她小心翼翼藏好那些失落和敏感,不知怎的,竟能被他一一捕捉,还妥帖地安抚好,不可谓不稀奇。

像是原本被揉得皱巴巴的纸,被铺开、抚平,尽管褶皱还在,却没那么崎岖。

商斯有看了她一眼,说,“我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吧。”

他的声线偏低,声色醇厚,很有磁性。是把讲故事的好嗓音。

结果商斯有用这把好嗓子讲了个奇烂无比的故事。

把两个人的相识、误会、相知、沉沦、分开、重逢,如此跌宕起伏的情节,说得四平八稳,最后说了句,“他们后来一直过得挺幸福。”

郁雪非实在没法对这样的故事产生共鸣,笑着说,“在你的讲述里不大听得出。”

“没办法,叶弈臣跟我就是这么说的,他文化水平就到这了。”见她神色松弛了些,商斯有的话音也跟着上扬,“当然,也可能是庄又楷本人不肯多讲细节,因为据说最开始他也很看不上赵蔓枝。”

刚绽开的笑容在她脸上凝固。

片刻后,她听见自己问,“那后来还能在一起啊?”

“是啊,我也这么问。叶弈臣说,能肯定能,就是要吃点苦头,抽筋扒皮、锥心剜骨。”

“……这么听来,叶先生的文化水平应该还挺高的。”

连郁雪非都觉得自己有些幽默,但没办法,她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。

那么善良、闪耀、优秀的女人。

饭桌上,郁雪非一直觉得她的丈夫投射的目光饱含爱意。

原来也是假象。

趁她脑袋瓜里的故事还没发酵,商斯有掰过她小巧的下巴,迫使她认真听后面的话,“他为最初的错误付出了很深重的代价,甚至想过死,然而死前,还没忘了立遗嘱,把所有的财产留给赵蔓枝。”

这一段是叶弈臣的亲身经历。他那时候刚好在欧洲出差,被拉去当遗嘱见证人,回来整个人愁眉苦脸。

他说,印象里倨傲得飞扬跋扈的庄又楷,瘦了一大圈,人也萎靡了,精神游离地看着苏黎世湖发呆,一看就是一整天。

或许因此,叶弈臣才看淡一切,舍不得对谁认真。有了前车之鉴,他怕哪天也栽了跟头走不出来。

郁雪非徒然地碰了碰唇,“你不是单纯地想跟我说他们的故事吧。”

她聪明,很多话不必说得太透彻也全能懂。商斯有颔下首,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,铺垫这些只是想跟郁雪非讲一个很朴素的道理。

故事的开端未必美好,但结局可以圆满。

哪怕千难万险,他也认定了,要攀这一座名为她的山。

“庄董追回赵小姐付出了半条命,如果换成你我,你想要什么?”

郁雪非讷讷地看着他,好半天才从喉间挤出一句,“……什么?”

“我想为我们的开端赎罪,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满意?”

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他,直到确认了眼里的认真,才开始思考。无意识间,她手指一点点蜷紧,直至把绸缎裙摆抓皱,“可以说真话吗?”

商斯有颇为绅士,“可以。”

放我走。

这三个字已经递到了嘴边,却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
她害怕这是商斯有设下的温柔陷阱,一旦道破最真实的想法,就把这场梦境戳破,只剩针锋相对时的满目疮痍。

人是趋利避害的,她暂时还不想、也不敢道破自己这个不屈的念头。

商斯有在耐心等她答复,然而郁雪非唇瓣翕动,眼波摇晃。倒转整个港岛的华灯,淬成她眼底的忐忑。

他大概揣知一二,启口,“怎么不说了?”

听得出来,他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,“是怕我办不到?”

郁雪非苍白地笑了下,“哪有你办不了的事,只看想不想。”

那就是他不想的事。

商斯有的神态一点点转冷,还好车恰逢其时地停在了拍卖行外,遏制了对话变得不愉快的苗头。

他也没再追问,领着她下了车。

郁雪非后背惊出一层薄薄的汗。

这是一场仅面向受邀贵宾开放的拍卖会,氛围极其私密,门前安保围了好几层,匆匆一瞥间,能看见好几位常年占据福布斯富豪榜前列的港商大拿。

庄家引荐在前,商斯有自然受到了格外厚待,一众名流趋之若鹜,只为在他面前刷一次脸。

如今政.策形势如此,港澳早不复从前的辉煌,遑论早年发达也多沾了金融外贸的光,眼下时局不好,更仰仗调控的力量。商人善筹,每个人心里都有点小九九,结交商斯有,也绝非是为搏寰业的彩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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