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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记那日黑云压城,整座皇都笼在无边的阴翳里,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,呼啸着吹向大地。

“中央气象台今日发布暴雨蓝色预警,未来十二个小时内,北京降水将达到50毫米以上,且可能持续较长时间。请各位市民做好防范应对准备,紧闭门窗,减少外出……”

商斯有才到家,外头便下起倾盆大雨。他立在檐下,看几株翠竹在风雨中摇曳着,石阶上跳珠溅玉。

“真稀奇,都快入冬了,还下这么大雨。”樊姨说着,递了封邮件过来,“您瞧瞧,从国外寄来的东西,今儿急急忙忙送到,好像很重要。”

商斯有道了声谢,将信封接过来。秦稷的确说给他寄了东西,至于是什么,一向口无遮拦的人也支支吾吾不肯讲,让他务必自己亲自看。

他推测肯定是郁雪非的消息,至于好坏无法断定。不过可想而知,连秦稷都不敢说的,又能是什么好事?

最坏最坏,莫过于她出了什么事无法回来,或者跟秦稷的人摊牌,又写了一封分手信,再将他的心刺上一遍。

封缄的信件此刻重若千钧,他几乎拿不稳,最后回到书房,倒了半杯威士忌灌下去,才终于有胆量打开它。

那不是一封信。

纸张略有硬度,上面印着烫金字样,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。抽出来的一瞬间,映入眼帘的是“Wedding Invitation”。

该不会……

商斯有的眼皮跳了下,抿了口酒,继续将它取出来。

他该庆幸这是封英文请柬,那些幸福的字眼没能在第一时间刺痛他。

可惜,落款处郁雪非的签名那样惹眼,让人无法忽视。

轻快灵动的笔触洋溢着幸福的气息,可想而知,在写下这个名姓时,她是何等心情。

商斯有手抖得厉害,请柬从他指间滑落,轻飘飘坠地,像是一只断翅的蝴蝶,静静地匍匐在地。

秦稷的电话跟了过来,“东西拿到了吧?这是她寄给江烈的,男的资料我去查了,初步看没什么问题。我说这事儿有点蹊跷啊,才找到一个Shirley Kim,郁雪非这头就冒出来了,你说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?”

见商斯有不吭声,他还追问,“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
其实商斯有心里也没数。

按理说,郁雪非曾在这种事情上撒过谎,之前拿江烈当挡箭牌,故技重施的可能性极大。

她能骗他一次,自然能骗第二次。

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,她大费周章地离开他、欺骗他、害怕被他找到,到底是为什么?就这么憎恶他?

这一刻,商斯有倒希望是她被谁迷惑心有所属,总好过单纯地讨厌自己。

那样他可以恨那个多事的男人,将所有的怨怼宣泄在对方身上,而不是郁雪非。

他做不到伤害她,却又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,不然怎么对得起每个无眠的夜晚和靠酒精沉沦的神经?

“继续查,把对方身份调查清楚,上次找到的线索也不能断。”良久,他吐出一句话,声线是极力克制的平静,“我处理完国内的事情,就过来找你。”

“行,那到时候再联系。”

秦稷挂了电话,心想自己白担心了。人家这承受力强得可怕,压根没什么事儿。

谁曾想,在信号切断的一瞬间,商斯有手中的酒杯狠狠掼落在地,碎片飞溅,划过那扇鸟羽绣屏,娇弱的丝线尽数断裂,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。

他怎么可能没事。

现在他只想找到请柬上这个男人,千刀万剐、碎尸万段。

郁雪非她怎么敢?

离开短短几个月,就这么跟人谈婚论嫁,那他们之间的一切算什么?他为她争取、让步、妥协,都算什么?

真觉得他能那么大度说放手就放手,还是不相信他肯为她跟家里翻脸?

总要给个理由。

原先他找她,只想问她好不好,有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。

现在他更迫切的要见她,除了探询一个真相,更要紧的是把她带回来。

就在看到这张请柬的一瞬间,商斯有确信,他跟郁雪非没有什么善始善终的可能,就让什么道德都他妈的见鬼去,他绑也要把郁雪非绑回身边。

他可以接受郁雪非不爱他。

但不能接受她爱别人。

屏风破开的裂隙,像是一道长而深的伤口,从里面翻出血肉,腥甜的气味在雨水的冲刷后更甚。商斯有抚摸着它,鸟羽细软的触觉像是一根根小刺扎进皮肤里,让他想起郁雪非第一次站在这里时,心间密密匝匝的悸动。

那时候她像一只小雀,面对他又敬又怕,战战兢兢地献吻,唇齿生涩,却甜得像饱满的浆果。

她看起来总是良善可欺,谁成想啄起人来那么疼。

商斯有点了支烟,静静地凝视着损坏的绣屏,从前种种俱在眼前浮现。时间没能抹去那些记忆,反而让它愈发清晰。

那时的爱是真的,现在的恨也是真的。

然而那么恨,也不过恨她的辜负。

他深深吸了口烟,吐出一缕青白,然后将它扔进双层绣屏的缝隙中,看火光将整片图样吞没。

……

后来总会有人提起那场雨,并非因它来得迅疾凶猛,更因那场大雨里,西城的一间四合院竟失了火,不可谓不稀奇。

消防车的警笛声响彻了被封锁的胡同口,警戒线并不能阻拦围观群众的热情,很快鸦儿胡同冒起黑烟的视频传遍了网络,然而失火原因却众说纷纭,无法统一。

但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:这么一座老宅付之一炬,必然损失惨重。庆幸的是,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,烧毁的只有一间厢房。

甚至有记者闻风而来,却始终没能见到房屋主人。不久后,关乎此事的报道与视频被大规模删除,起火原因与房子归属变成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。

商斯有闭门谢客,谁也没见,谁的电话也不接。

孟祁与樊姨交涉了两轮,还是没得到入内的应允,垂头丧气地回来,“走吧,川哥不知道怎么了,怎么说都不让我们进去,但他保证不做傻事。”

秦穗看着阴沉沉的天,心里大概有了预期。她问过哥哥,这一切的导火索与郁雪非有关,能令一向沉着的川哥做出此等举动,可见事态严重。

她心底藏了许久的秘密,终于到了见天光的时刻。

“诶,你干嘛去啊?”孟祁本打算领着老婆回去,却见秦穗不理会他,径直朝宅门走去,扬声大喊,“樊姨说了,他谁都不见!”

“不,他会见我,”秦穗说,“我有他需要的消息。”

说着,她将手机递给樊姨,屏幕里是一张车辆背影的照片,“劳您告诉川哥,我在温哥华见过郁雪非最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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