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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后来发热的症状得以控制,可她还是不放心,直到今天清晨,雪停了,商斯有各项体征恢复正常,她才勉强合了会儿眼。

没睡多久,又爬起来收拾出门,准备买点食材煲汤喝。

江烈目睹这一切,嫉妒得发狂,却又无计可施,只好耍点嘴皮子功夫,才能从心理上挽回一点自己的颓势。

商斯有没有与他计较,摁了下太阳穴,道了声谢。

他要翻身去取放在桌上的眼镜,昏迷太久四肢无力,整个人往前栽下去。

江烈心里低骂一声,还是上前搀住了他,“郁雪非又不在,你惺惺作态给谁看?”

“眼红吗?”商斯有扬唇笑了下,“曾经你动手术的时候,我看着她照顾你,也是一样的心酸。”

那时候他隔着病房玻璃看着他们惺惺相惜的身影,只恨自己不是被她珍重的那一人。

如今时移势易,两人角色调转,但彼此也没好过到哪里去。

江烈扶着他坐到椅子上。

大病一场的人身子还虚,不过才折腾片刻,就冒了一身冷汗。

相比起第一次见时,那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如今的商斯有真像脱胎换骨,完全变了个人。

不再那么凌厉强悍,甚至有些可怜。

江烈深深地看他,叹了口气,“你有没有想过,也许你们本就不该有交集?你还做你的商公子,她也继续当那个不问俗事的郁仙儿,这就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
而非眼下这样,一个粉身碎骨、面目全非,另一个也为红尘扰扰所累。

“我想过,”商斯有稍敛眸,神色很淡,“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?继续当行尸走肉的商斯有,人前光鲜,人后一无所有,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,倒不如现在,即便痛苦也切身可感。”

“但不仅你痛苦,她也痛苦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真的爱一个人,舍不得她难过。”

“我也知道。”

江烈冷笑出声,“道理你都懂,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?”

“因为不甘心。”商斯有说着咳了起来,带着几分无奈,“再试最后一次,她还是不接受的话,我再不纠缠。”

以前他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勉强,就算有,他也有办法做到。

可是那天郁雪非的话深深扎进了心里,商斯有回看他们的曾经,只觉得自己混账。

再爱也不能抹杀他犯下的罪行,血淋淋的事实就是印证,他就是个强盗,不过片刻拥有过她的感情,就想永远据为己有。

他意识到自己的卑劣、龌龊、不堪,如同郁雪非所言,一意孤行、随心所欲,从来不问她想要什么。

所以他想最后争取一次,与她平静地面对面,把话说清楚。

若她还是不能回心转意,他就放弃。

就像磁铁相斥的两极,再怎么努力,终究也不会碰在一起,总有些事会教会他妥协。

江烈久久无言,只有商斯有的咳嗽声起伏着。他想了片刻,还是起身倒了杯热水回来,“但愿你说到做到,不然我会替她收拾你。现在再打一架,我未必会输。”

商斯有被他逗笑,呛水又咳了两声,“现在你找我打架叫趁人之危。”

“那你当时不也是么?她为了我的手术来求你。”江烈话仍然保持着距离,却在无形中敞开心扉,说出埋藏许久的话,“我一直挺后悔,要不是我,她才不用受那么多委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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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睨向商斯有,“你最好别让她再为难,不然——”

说着,少年挥舞两下拳头,端的是警示意味。

商斯有咳着应了声知道。

江烈没再多说什么,收拾着出了门。

那场噩梦般的暴雪已经停了,但雪还未化尽,屋外一片皑皑,白得耀目。

有人在门口铲雪,动静不小,但因为房子彼此隔得远,并不算很听得清。

空气安静得连一丝噪音也无。

商斯有开始环视郁雪非的房间,空间不大,却窗明几净,被她布置得很温馨。

她刻意藏好自己过去的痕迹,没有琵琶乐谱、指甲,桌上散着几册语言学校的书籍,还有些艺术理论课程的资料,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几盆小小的多肉,一看便知精心打理过,长得很饱满。

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,她在哪,哪儿就充斥着生活的气息,是那种平静温和的踏实感,莫名令人安心。

仿佛以前的光景,郁雪非会为他系领带、整理袖扣、擦拭眼镜。这都是细枝末节的事,大部分时候也无需旁人代劳,可看她那样做,用最认真的态度对待最小的琐事,任何人都会被打动的。

她就是那么善良、美好、温柔的一个人,生来就懂得怎么去爱最恰当。

他静静地沉浸在这一区属于她的世界。

闭上眼,嗅着她的气息,就像是彼此相拥。

*

郁雪非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,才看见江烈的消息。

他打字素来简练,就交代了两件事:

一,他已启程回美国。

二,商斯有醒了。

浏览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,郁雪非眼皮一跳,心脏忽然不受控地加速跳动。

尽管过去了两三天,每每想起那生死攸关的夜,她还是忍不住悸动。

她安顿好商斯有,折返回屋子里叫江烈帮忙,两人还吵了一架。

最后回来时,商斯有已经晕了过去,那张精致的脸半埋在雪中,像一座被遗弃的神像。

人也如此,无论郁雪非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。

那一瞬间郁雪非真是怕极了,打求救电话叫不来救护车,她甚至考虑自己去医院搬援兵。

后来还是江烈拉住她,让她冷静下来,“如果现在连你都慌了,还有谁会救他?”

郁雪非才缓了缓心绪,认真思考怎么处理他。

退热贴、冰水、酒精……她想了各种办法,他的体温才稍稍降下来,刚要松口气,睡梦中的男人却絮絮呓语。

无论怎么听,翻来覆去无非那句话——

“我们重新开始,好不好?”

……

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郁雪非心乱如麻,回到家门口掏钥匙都花了快两分钟,在她终于对准锁孔时,门突然打开,露出Chelsea八卦的脸,“Surprise!”

她提前回来了。

之前说好要跨完年才回来,早了快一周。

郁雪非先是笑了笑,寒暄两句,忽而脑中警铃大作,她的房间里还躺着一个大男人啊!

一瞬间,她的心提到嗓子眼,连说话都变得结巴,“吃饭了吗?我前两天听说有家西班牙餐厅很不错,不如一起去尝尝?”

“拜托,你不是刚买了食材么?”Chelsea突然变得没那么识趣了,“我还没怎么尝过你做的饭,要不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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